当徐婕未多问,便根据仅有的一句话放出他想看的影片时,孟延开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瞬间,孟延开对她一直还算友善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危险的探究。
作为心理医生,知道病人的一些秘密。无论多沉重多肮脏,都要替他们保守,已经成为她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操守。
然而有些秘密,并不是她想知道的,也不是通过病人之口说出来。
她从业多年,对信息敏锐的感知力,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病人做咨询时讲述的种种,以及日常行为中的细枝末节,眼神、肢体动作。以及她所知的对方个人信息,通过她不太靠谱的第六感,以及靠谱的逻辑分析能力。大概率就会得出这人的病因。
再逐渐拆分,他们因何所累、受何所困,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与恐惧,也在抽丝剥茧中,暴露在她面前。
不说一猜一个准,但也能有百分之九十的中率。
其实有时候,对她而言,知道得越多,越是负累。
刚实习的时候,她由于共情能力太强,总会苦病人所苦,跟着病患担忧思虑,又无法将他人的秘密和痛苦向第三人倾吐。
没多久,自己反而思虑成疾,成了自己老师的病患。
此后,她花了漫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学会用上帝视角去看待工作中一切。
脑中思绪纷呈,其实也就是失神一瞬间。
"你知道了?"
孟延开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徐婕将眼睛从屏幕中的光标上移开。她知道孟延开在说什么,也知道他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根据他形容的梦境,徐婕知道的最基本的信息。就是他和他太太都处在半未知的危险境地中。
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警惕心。
而孟延开并不知道,她已经猜到杜施就是他太太。
徐婕坦荡道"对。"
"谁告诉你的?"
徐婕见孟延开的表情和身体已经从放松状态,变得极具攻击性。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猜到的。上一次我去你公司的时候,见到她的。"徐婕坐在自办公椅上,缓慢地左右转动万向轮。分析着说,"首先,杜施是公众人物。与你们公司没有明面上的商务合作,她却出现在你的办公室,你的助理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且熟稔,显然已经与杜施打过许多次交道。后来我百度了杜施的个人信息,她毕业于博洛尼亚大学。"
最后一句话落,已经无需多说。
孟延开向她陈述的梦。真实得像发生过的那个梦,就是发生在意大利。
徐婕说完扬起唇,温和一笑,宽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们签过保密合同,我也受行业和职业道德的约束。从未也不会向第三个人透露我们咨询过程中的任何细节。"
孟延开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就算徐婕将心理学知识理论已经嚼烂埋入身心每一寸,内心暗示他的眼神和他的怀疑,都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后果。
可她仍旧感觉心底冒出一股股寒意。他的目光像闪着寒芒的钝刃,不够锋利,但令人望而生畏。让人不由自主想象那把刀缓慢地,一寸寸地将刀刃切入肌理……
徐婕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任何恐惧,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寻找他身上一切可以暗示,他不过就是个百多斤重的凡胎**碳基生物的东西。
比如他眼角那根几不可见的鱼尾纹,手背上被蚊虫叮咬出的红点,因为久坐而起褶的衬衫……
徐婕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余光瞥见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个女人化着戏妆的脸,出声提醒他"电影开始了。"
孟延开转开脸。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化着花旦妆,手中舞剑,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