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淮剑气长 第三章 愿者,上钩(2 / 2)

其实还有最后一句,只不过正史不敢记载,像条野狗只在野史里奔跑:“确实有点厉害啊。姜云深,你这疯丫头,敢不敢和老子一起笑此人间?”

“没得谈,那今天就不谈,可是迟早要谈。”楚南渡捋开袖袍,弯腰拱手:“况且前线马上要起烽火,剑老还是别北上了。大祭酒让我跟您说,那些仙人还在云端,过去的事,忍忍都可以的。”

再来一柄无形剑,可惜老人一生赴过太多鸿门宴。

再难过,也不过当年金陵。

三十年,还是一道坎。

刀光剑影,还是在杯底沉浮些好,饮尽拔剑,唯有饮者留其名,多尽兴。

剑老的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仿佛回到了那年,完全停泊在淮水。

那年烽火耀九州,那年有人折剑。

可剑老恰恰不言语,左手杆尖刚好指向断江的方向,规矩。

都过去了,今天是今天。

江湖到这种地步,不言语,规矩没得谈,有时候不在多好的酒局,而在桌底的长剑和跳动的人心。

“人间来一趟不容易,一粥一饭却养百种人,要安分,要守己,甚至要做条夹起尾巴的丧家犬,可偏偏断不得脊梁。”剑老轻轻说:“我不会为南朝出剑。我希望你知道,那时,你还是个孩子。”

吾只会为剑宗出剑。

双方都没有动,流水尤其显得喧闹,整整一柱香。

楚南渡缓缓转身,轻声说:“既然如此,听晚辈一句劝,未登云前,您是人间无敌,春风正得意,晚辈告辞。”

短短几步,人已无踪,官服猎猎作响。

山间无声,人亦无声。

剑老扭头看向鱼篓,那条鱼肚上鲜血淋漓。

在被钓起的一瞬间,楚南渡刻下一句话:“这是三十年后的江湖。”

轻狂。

剑老终归无视年轻人的话:“祭酒小儿啊,布局太小,三十年了还是臭棋篓子,想屠千里龙须倚万里长剑啊。”

“前有许洛山,后有楚南渡,南北终需一战,当真入了大世。”剑老有些讽刺地笑了笑:“真当在自己家割麦子呢,想折剑道一脉,都没有许洛山看的远啊,何况还有小良子呢,又怎能成事?”

又自言自语:“可惜老子棋品不高,一烦心,只怕掀了棋局。峥嵘,咱走一个?”

没人回应,也不会再有人回应了。

剑老拿起随身的酒壶,做仰头痛饮状,但好像……酒早没了?!

年轻人不懂事啊,和老人家耍花枪,聊旧黄历,也不知道带壶酒来,不如温温,很不少年啊!

一说当年,便有些心烦。

剑老抬头看向山腰。

动我的人?

随即抛出钓竿,尾部恰好至手掌心处,只回握半寸,转腕,杆头已插上一尾新鲜乱蹦的过江鲤,鲜血淋漓。

过了规矩,楚南渡你小子越界了!

……

……

姜太公钓鱼?老人可没那耐心,太快的剑,收不住。

起身的老人伸个懒腰,根本不急。

他自然知道楚南渡没走,不就是想让他出手吗,那就送回如意?

丧家犬和墙头草,都不容易。

愿者上钩?无伤大雅。

徒弟,也没沾过血的剑还是别出鞘了,为师教你的那两张招只够耍猴啊。

“想动许南禅,没的商量。这个江湖,也该认识一下小良子了。”

剑老伸出手,虚握,此方天地之间,却好像握住了凡尘帝王的玉玺,生死杀伐皆在手中,向山腰一挥,叱道:“滚!”

接着,左手也没闲着,毫无仙家气度地向云端比个中指,翻白眼。

人间已有新剑仙。

剑道担子可以让小良子担一会了。

有本事就来人间,那日四万八千剑,你们不敢出天门;今日我无剑,可你们依旧不敢踏人间。

彼时还未披上铁甲的楚南渡还不够老道,还只是入世的小小书生,还不曾是那个南朝多情嘴脸无情阎王。

三十年前,天上皆敌;三十年后,人间无敌。

这就是老人们渐老的江湖,从来不曾闲云野鹤,没有瓜子和太阳。

我自咬钩,君当然不敢提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