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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落雨声响个不停,&bsp&bsp即使前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乌云蔽日也不奇怪,这样的天气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初。
庭院里的紫藤花被雨水打湿,&bsp&bsp水的重量汇聚在花簇间,让紫色的条状花枝又下垂些许。
夏目贵志坐在廊下,熟练地把折叠桌往后挪,&bsp&bsp移到雨丝飘不到的地方。
屋子里的门拉开又关上,很快回廊拐角处传来几人走动的声音。
夏目贵志抬头看去,&bsp&bsp首先看到的是那个身穿沙色风衣,&bsp&bsp一头赤铜发色的男人,&bsp&bsp他手里端着小矮桌,&bsp&bsp正往这边走来。
在这间神社里,&bsp&bsp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织田作。”
织田作是个五官端正的男人,&bsp&bsp下巴却留有一些胡茬,&bsp&bsp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在夏目贵志眼里,&bsp&bsp他是个安静木讷的人,经常会在神社求签处对面的紫藤花树下看书,&bsp&bsp那个位置几乎成为了他的专座。
织田作把小矮桌放在回廊上,&bsp&bsp桌上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茶,&bsp&bsp一盘和果子,以及两罐空掉的蟹罐头。
他的身后,&bsp&bsp一位青年不紧不慢地走着,&bsp&bsp在织田作身边坐下来,拿着手蟹罐头一口接一口吃着。
这是一个全身都透露着奇怪的人。
夏目贵志第一次看见太宰治的时候,&bsp&bsp就是这么想的。
这个青年黑发蓬松,&bsp&bsp身穿西服,&bsp&bsp脑袋、脖子和手臂都缠着绷带,经常拿着一本叫《完全的书》。
他问过太宰治是否受了很严重的伤,结果他扬起手,神秘地笑了一下回答说是觉得这样比较帅气。
顿时夏目贵志就后悔问出这个问题,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夏目贵志看了一眼太宰治,见他从口袋里掏出红色的书,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他来神社的时间总是恰好错过太宰治尝试自杀的现场,因此在他眼里,太宰治只是在研究那本书。
又是这本书,为什么会看这种关于自杀的书?
还没等他问出口,太宰治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贵志君,怎么了?”
他挪了下位置,坐到夏目贵志面前,举起手中的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问我为什么要看关于自杀的书?难道真的想自杀?”
夏目贵志露出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哦。”
太宰治肯定回答,接着意味不明地说道“一般来说,应该会这么问呢。”
“为什么要自杀?”
夏目贵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琥珀色的双眸睁大些许。
“为什么吗……”
太宰治闭上眼睛,轻笑一声,再睁开眼时,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感情。
“你觉得,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吗?
他这样说着,眼里萦绕着冰冷的疑惑。
夏目贵志愣住了,全身像是被麻痹了似地,动弹不得。
有啊,当然有。
他想这样大声回答,却在这样的目光下说不出任何话。
“有啊,当然有。你是想这么说对吧?”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眼里宛若浮现求知的光,冷漠的视线直击夏目贵志的眼睛。
“告诉我吧,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那看透人心的目光中,夏目贵志开始颤栗起来,他大口呼吸着,冷汗开始从额际溢出。
“太宰,够了。”
织田作按住太宰治的肩膀,沉声道“够了。”
太宰治微微一颤,低下头来,放轻语气,“那织田作,你来告诉我吧……”
他像个任性的孩子,陷入未知的谜题,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织田作看着太宰治蓬松的黑发下迷茫、孤独的眼神,宛若一个寻不到答案正在哭泣的孩子。
他忽然间说不出话来,握紧太宰治肩头的手松了松,终究没有放开。
织田作一直知道,太宰治是个头脑特别聪明的孩子,因为过于聪明的脑子而与其他人的世界分隔开来,与他们的世界相隔甚远,只身一人待在一片荒芜的世界,在黑暗里彷徨哭泣。
他、安吾、太宰治是afia,在组织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窥探同伴的内心,所以从未有人知道太宰治的内心如何。
因此,他和安吾理解太宰的孤独,却从未踏入其中,只在外围触碰着他。
但现在,织田作看着对一个十一岁孩子提出质问的太宰治,却在怀疑这样的做法对不对。
他觉得应该有个人穿上鞋强行踏入那一片荒芜的领地,把这个孤独的家伙彻底扯到阳光下。
不管太宰如何叫唤,强行把他心里黑得不能再黑的泥巴倒出来。
但是这样的人存在吗?
织田作这样询问自己的内心。
下雨时我从居所跑出去,让织田作和太宰治到居所避雨,又给愈史郎带了把伞。
我与在求签处值班的愈史郎聊了几句,回到居所走到客厅外的回廊时,就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我看了下夏目贵志苍白的脸,又看了眼无言的织田作和太宰治,瞬间黑了脸。
我越过他们走进客厅,拿起一张硬纸,折成纸扇,在扇柄处缠上红色的胶带固定。
做完这些时,廊下坐着的三人仍然处于安静之中,只有雨声在这无言的沉默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