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开车离开时,雨下得更大了,城市的喧嚣被掩藏其中,厚厚的雨帘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雨刷不停摇摆,将模糊的风景一遍遍复原,然而终究无济于事。
突然间,雷声轰隆隆连续响了好几次,周洋将车停靠在路边,他闭眸靠在椅背上,脑中回旋起他曾经与沈安然的对话。
那时候,他从狱中出来,惊闻噩耗,他的奶奶因病离世,他唯一的牵挂也没了,而他的父亲由于三年前在最紧要的关头放弃了上诉,因此出狱后他便一直对父亲不理不睬。
奶奶离开后,他尝试找过工作,可因为他曾因盗取商业机密入狱的经历,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要他,心灰意冷之下,他收拾行囊独自去了美国。
在美国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曾经的高材生居然沦落到免费劳动力的地步,于是他开始昏天暗地地摆烂,染了一头自以为很酷的黄头发,酗酒抽烟,一有钱就混迹于夜店。
直到遇到沈安然。
周洋记得,那天的夕阳很美,披在她身上,闪烁着一层耀眼的光芒,可彼时的他没空欣赏佳人,因为佳人追了他两条街,体力那是杠杠的,绝不亚于他,最终她成功围追堵截了他。
她说,她叫沈安然。
她说,她知道他的事,她可以帮他出一口恶气,但同时,她也需要他的帮助。
当时,他立马变了脸色,然后一口回绝了她,他十分不屑地回应她,“老子不需要!”语气可以称得上恶劣,行为上也没有丝毫尊重,他一口痰吐在她面前,点了支烟,以为很叼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白色衬衫裙,清风袭来,裙摆微微摇晃,脚下的运动鞋不染尘埃,仿佛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子,而对比之下,他简直不忍直视。
周洋觉得狼狈至极,比起潇洒高调的离开,他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可是沈安然没有放弃。
后来,她终于打动了他,虽然一开始打动他的理由是高额的雇佣费。
可是,比起这个,让他重新撕开伤口,正视过往的一切,是源于她的坚持。
后来他放下所有的戒备,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婴孩,哭着告诉她,“我的天赋,我的努力,在资本面前微不足道,有什么好争的,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有些小聪明不过是自以为是!”
她当时很认真的回答他,她说,“正义或许会被掩藏,但,是非无法扭曲!”
她说,如果被压制,被践踏,不如卧薪尝胆,等待时机,被资本压制的正义与公道,自己亲手动手抢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曾经他还能从她眼中看见眼中名叫希望的光,可现如今,即便她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他的内心也总会觉得忐忑不安,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周洋睁开双眼,抬头看向窗外,黑夜茫茫,透不过一丝光,滂沱大雨肆意倾泻,一束束雨注如同万千利剑一般,势不可挡,冰冷而又锋利。
医院急救室外。
陆衍睫毛低垂,敛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眼神一片复杂,led灯一直亮着,急救室外聚集了一群人,乌烟瘴气的,他觉得聒噪,捏了捏眉心,准备起身离开。
“你别走,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不是你做的?”
“我老公如今这个样子,你是最大受益人,不是你还是谁?”
一个女人哭得歇斯底里,脸上的妆模糊一片,她冲上来就要拦住陆衍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