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做陈小鱼的教官点点头道:“我跟上头打过招呼了,在熄灯之前回营就行。不过此事终究有点不合规矩,你若是去了,回来之后就说去军需库帮忙清点弹药,切莫向你这些朋友显摆,免得他人心中不服。”
戴成荣点头应道:“谨遵教官命令!待我先进去取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戴成荣进入这处舟山驻军营地受训已有数日,至今还机会踏出军营半步,要说不觉得苦闷那肯定是骗人的。戴成荣也听这些教官说过这舟山定海港十分繁荣,只是来这里下船就直接进了军营,根本就无缘体会所谓的“东海第一港”。
说来也巧,担任教官的陈小鱼便是扬州府人氏,跟他算得上是半个老乡了。陈小鱼只比戴成荣大两岁,不过他的出身跟戴成荣相比就差得多了,他家中只是长江上的普通渔民,老妈很早就没了,前几老爹因为船难葬身江中,连讨生活的船也一并沉到江底了。
陈小鱼没了生计,后来辗转到了宁波,打算找个水手之类的差事谋生,结果去牙行就稀里糊涂被人带到了舟山岛上,然后在牙人和海汉军方的“夹攻”之下,陈小鱼冲着海汉军承诺的优厚福利参军入伍,从此成了海汉军的一员。
因为熟悉水性又懂驾船,有专业技能基础的陈小鱼毫无悬念地便被东海舰队挑选为水兵进行培养。虽然他从军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已参加过去的朝鲜战役和今的平户战役,也算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老兵了。
陈小鱼虽然至今仍是普通士兵,不过他当初分配到军中便是在段天成手底下,这次段天成接下训练盐商子弟的差事后,便挑了数名得力手下担任教官,陈小鱼也是其中之一。
这戴成荣脑子聪明学东西快,待人处事也颇有情商,陈小鱼对他颇为欣赏,平时训练之余便会带着他在营地里走动,让戴成荣能有更多的机会了解海汉军的状况。不过今天这个机会却不是陈小鱼争取来的,而是他上司段天成授意,特地做了这样的安排。
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让陈小鱼多多拉拢戴成荣,让他今后即便留在海汉军中,也要在立场上倾向于海汉。当然如果能让戴成荣主动选择为海汉效力,那就最好不过了。
陈小鱼只是普通一兵,在军中毫无实权,出身又与戴成荣差着好几个级别,很难给戴成荣带去什么实际的好处,那就只能以称兄道弟的厮混来拉近距离。正好陈小鱼本来对自己这个徒弟也挺欣赏,所以其实倒也没多少刻意拉拢的成分。
陈小鱼出营之前,先去营部拿了一份文件,然后便带着戴成荣大摇大摆地从军营大门出来了。
“先去港口送份文件,然后找个地方吃饭,顺便喝点!难得出来一趟,带你去吃点好的!”陈小鱼离开军营,便向戴成荣宣布了自己的安排。
戴成荣闻言自然也不会反对,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地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繁华。
营地到军港的距离不算太远,两人步行过去很快便到了。小鱼带路去到一处挂着“后勤处”牌子的地方,让戴成荣在外面等着,他进去交接文件。
戴成荣候在外面,离他数丈之遥的地方,便停靠着东海舰队的两艘旗舰威盛号和威邦号。
当日抵达定海港的时候,戴成荣曾在船上远远看过一眼,当时便觉得这两艘战船船体硕大无朋,令人震撼。而此时站近处观看,更能充分感受到这坚船利炮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船上高耸的桅杆和繁复的帆索系统,船舷上密密麻麻的炮窗,无不彰显了这些海上猛兽的战斗力。无论是谁,要在海上面对这样的对手,想必都很难再保持乐观。
这两艘船都用粗大的缆绳系在码头铁系缆柱上,偶尔还有水兵顺着舷梯上下船,倒是没人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戴成荣多看一眼。或许在这些水兵眼中,早就习惯了有这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在威严级战舰面前表现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戴成荣也不知道自己盯着这两艘战舰看了多久,直到陈小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两艘战舰威风吧?”
戴成荣回过神来,转头应道:“教官,你平日便是在这大船上当差?”
陈小鱼微微摇头道:“我倒是想,可惜资历还不够,最快也得要明才能有资格上这两艘船”
戴成荣本来还想试试看有可能让陈小鱼带自己上船开开眼,但听他这么一说,显然是不可能了。
陈小鱼继续说道:“这两艘战舰是我们东海舰队的旗舰,在军中只有水兵才能有资格争取这种高级战舰上的岗位,能在上面服役,对我们水兵来说都是极高的荣誉!”
戴成荣道:“想必这两艘船的战力一定是极为强悍了!”
陈小鱼点点头道:“我们五月的时候出征平户,这两艘战舰对付平户藩的武装舰队,便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几乎一合之敌。能吃一轮炮击还没沉的,就算是命大了!”
戴成荣闻言,又问了一个几乎每一个看到威严级战舰的明人都会想到的问题:“那大明是否有能与之匹敌的战船?”
陈小鱼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两艘战舰,也有类似的想法,但也不敢向大人们提出来。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要是大明拥有实力相当的战船,这舟山岂会如此轻松就变成了海汉国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