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眼光啊,这都让你瞧出来了。”栎阳如故道,“可惜你知道的不够多呢。剑是北狄人铸造,所以就不能成为宫里的东西是么?那你不妨去打听打听,十年前栎阳将军打败北狄一事。”</p>
“你、你什么意思?”杨栋天面色一白,直觉告诉他,他这一回要栽。</p>
“北狄人特供了一柄宝剑以示归降,此事当初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吧,怎么,杨公子不知道吗?”</p>
北狄虽然只是个小国,但是许多国家都深受其扰,因而一时间也名声大噪过。这样的一个万人打的国家落败,大家或多或少是有些印象的。</p>
经栎阳如故一提醒,纷纷想了起来。</p>
“是有这么回事,那剑好像是北狄王子亲自奉给圣上的。”</p>
“既然是送给皇上表示归降的,又怎么会落到了杨栋天手里?”有人不禁提出了疑问,“这关系也太远了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p>
栎阳如故笑,“是啊,杨公子虽然在渝丘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与栎阳将军却没有丝毫关系呢。”</p>
“栎阳将军?”</p>
这个名字被栎阳如故刻意提了两次,才有人注意到,“这事又与栎阳将军有关?”</p>
那人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栎阳南依。虽然这事情似乎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并且栎阳南依一直以俏皮可爱的形象示人,并不像是那种会陷害别人的恶人,但栎阳这个姓氏实在是太少见了,全云夏都未必能找出第二家。</p>
莫非……</p>
那人连忙又将视线挪开,打算隔岸观火。</p>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北狄之所以大败,是栎阳将军带了一直孤军直捣黄龙的功劳!这么多年来,北狄一直是它周边几个国家的一根心头刺,咱们云夏也不例外。栎阳将军一下子拔出了它,皇上可不得赏赐点什么吗?”</p>
“我也听说过此事,栎阳将军南征北战多年,要什么样的赏赐没有,据说他每次回来,皇上都为赏赐他什么头疼呢。刚好北狄人送了一把剑,可不就做了顺水人情了么,既不用掏实质的东西,又不显得没有排面……哎呦你干什么推我,还不准人说两句了不成?”</p>
议论皇帝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但那人觉得此事只是鸡毛蒜皮,自然不满旁人连这都要管。</p>
不过被推搡了忌讳,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之后,终于也知道收敛一些,悻悻闭嘴。</p>
“原来那鼠辈一般的北狄竟然是贵国栎阳将军的功劳,倒是我孤陋寡闻了。”</p>
众人议论纷纷,每说一句,杨栋天的脸色就白一分。</p>
不过栎阳如故关注着的一直是栎阳南依。</p>
虽然她隐藏得挺好,但她面色一派平静,没带了平素虚假的笑,就已经是不正常。</p>
“莫非……这一把剑就是当初皇上赏赐给栎阳将军的那一把?”</p>
终于有人说出了重点,栎阳如故点了点头,“那大师说的果然是真的,连这也能算得出来,真是太厉害了。不过是与不是,咱们问问太子殿下不就行了么?你我都没见过那一柄剑,说了什么也作不了证。</p>
方才太子殿下进来的时候那样生气,没准就是看出了什么呢?”</p>
栎阳如故给南宫彦青使眼色。</p>
十年前还在与郑贵妃养的一条大狼狗浴血奋战只因为大狼狗抢走了殿下零食的南宫彦青:“不错,正是那把剑。本宫当时就在大哥身侧,大哥接过剑后端详了一阵,还特地交给本宫欣赏。本宫年幼,剑的好坏没看出来,对剑鞘上这一颗鸡蛋大的红宝石却是记忆犹新。”</p>
话虽然是编的,但南宫彦青素来谎话连篇,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管,从他口中出来的话,即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p>
有人起初听得将信将疑,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却纷纷点头,反而信了七分。</p>
剑是宫里头出来的,按理来说是不能送给旁人的。栎阳将军的剑,如今却出现在了渝丘。</p>
要是不闹出去,那什么事也没有,可今日在场的人那么多,一旦有一个两个不慎透露出去了,上头真的计较起来……</p>
棘手得很。</p>
陈夫子面色一沉。</p>
结合勾言先前和他说的话,他如何猜不出前因后果?只是倘若只有一个栎阳南依,此事还不至于变得那么糟糕。</p>
看向杨栋天的眼神用厌恶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p>
“杨栋天,我们行知书院容不下你这般人物,你还是另谋高……”</p>
陈夫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陈夫子的话,“等等。”</p>
栎阳如故循声望去,那人竟然是南宫舒青。</p>
他能有什么话说?难不成对于杨栋天这种蠢货,他还要包庇?</p>
栎阳如故面露不满地看着南宫舒青,动作却是乖巧的,“徒儿见过师父。师父您忽然出现,有什么吩咐啊?”</p>
栎阳如故刻意将“吩咐”二字念得很重,就差没明明白白地和他说“你是不是又想坏我好事”了。</p>
给了栎阳如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南宫舒青刚好行至众人面前,俯身将吓得趴在地上的杨栋天扶起,又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若是无事,便都回去吧。”</p>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但看到开口的人是南宫舒青,纵然不满,也只能妥协。</p>
除了栎阳如故。</p>
她也没说话,只停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等南宫舒青一个解释。</p>
“罢了,勾言留下,其他人都回去。”</p>
这话比起刚才那一句来,语气是全然不同的。南宫舒青虽然平日里看着挺平易近人,却也仅仅只是看着而已,在学生们面前的威信还是极高的。</p>
当然,如果是在栎阳如故面前,他光是看着也并不平易近人。</p>
南宫舒青话音一落,众人便不敢再耽搁,纷纷往屋子里走,就连南宫彦青也不例外。那些原本就在往回走的,也因为他这一句话加快了步伐。</p>
待门外只剩下了陈夫子、栎阳如故、南宫舒青以及杨栋天四人,南宫舒青才开了口。</p>
他似乎并不避讳杨栋天,对着陈夫子比了个手势。</p>
栎阳如故学了学,体会了一下,恍若大悟那动作的意思是“钱”。</p>
“杨公子的父亲……”</p>
正想开口,却忽然看到竖起耳朵的杨栋天。南宫舒青皱了皱眉,将人敲晕了。</p>
原来不是不避讳他,而是将人忘了。</p>
南宫舒青将人打晕了,才接道:“不是我不想赶他走,实在是他的父亲杨员外……为本书院的建设做出了许多贡献啊。”</p>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陈夫子使眼色,“南面的亭子、西北角的花、东边的鲤鱼池、西面的假山……书院里许多地方,都有杨员外的功劳啊。”</p>
瞥见栎阳如故鄙视的目光,南宫舒青恍然不觉,接着道:“这些是不算什么,但杨员外的老丈人是谁?是周县令。”</p>
提到周县令的时候,栎阳如故明显看到陈夫子面上的不悦,他却忍着没有开口,听南宫舒青说完了接下去的话。</p>
“一个杨员外如果不够,周县令可是咱们书院的大主顾。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骗来,用在了‘正途’上,若是咱们惹得他不悦,岂不是前功尽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