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栎阳如故的覆月钵中别的没有，御寒的衣物和被褥却还有一些，趁着院中没人，栎阳如故从中取了两身加厚的冬衣出来，披在了身上。</p>
原本是想拿被子出来的，但后来想想，若是后面来了人，她披着一床被子也不太好解释，便退而求其次选了两身厚厚的衣服盖在身上，也暖和得很。</p>
栎阳如故的确是累极了，甫一闭上双眼，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p>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p>
闭眼的时候不到午时，被周蓉的声音唤醒的时候应当是将近傍晚了。</p>
冬日的天原本就黑得快，虽然时间上不算太晚，但天色已然阴沉沉的。</p>
出人意料的是，周蓉这一次并没有远远的开始嚷嚷，是走到了她的院门前，才笃笃敲了两下门。</p>
栎阳如故睡得死，但她如今的各项感官尤为敏锐，周蓉靠近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等她开始敲门的时候，栎阳如故便睁开了惺忪睡眼。</p>
“大姑娘，可在？”周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p>
栎阳如故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坐起，慢吞吞地走到院门前，将虚掩着的门推开，道：“怎么了？”</p>
她的面色算不上多好，但也没有冷面示人。</p>
周蓉一挥手，跟在她后面的六个丫鬟就上前了一步。栎阳如故定睛一看，居然是她原先院里的几个丫鬟。</p>
“这几个丫鬟原本就是跟着你的，你走了之后，她们就被派到了别的地方，如今大姑娘你既然回来了，想必还是这些老人用着顺手。”周蓉道：“除了另一个犯了事儿的，和一个被送去了老太太身边后，老太太喜欢，便收了的，都在这里了。”</p>
栎阳如故离开之后，一直跟着她的那四个丫头也一起不见踪影，周蓉起初觉得是栎阳如故将人带走了，可如今连栎阳如故本人都回来了，那四个丫鬟却依然见不到人影，周蓉不由得有些奇怪。</p>
好在不过是几个丫鬟而已，虽然那四个都是一等丫鬟，跟在栎阳如故身边跟惯了的，但那几个二等丫鬟也不差的。栎阳如故的归来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自然是不会替她准备什么，就干脆将原来的几个人叫回来了了事。</p>
栎阳如故也觉得有些奇怪，难得周蓉有这份心。</p>
莫非是开窍了？</p>
她点了点头，算是领下了她这份情。</p>
栀青等人并未跟她回来，因为栎阳如故原本也没打算在京城久留。来来回回的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也没什么意思，眼下她的确是没有丫鬟使唤，要是安排几个新的，不说心是不是跟她一道，光是她的习惯喜好就要好好教导一阵子，实在麻烦。</p>
说罢来此的目的，周蓉未在栎阳如故这里久留。</p>
比起上午的时候她气馁的模样，此刻的周蓉似乎又“活”了过来，也许是在为别的什么做准备？</p>
时候不早了，已经快到傍晚。栎阳如故简单洗漱了下，去了竹芳院。</p>
她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老太太曹氏。因为栎阳兴闫的关系，彼时她怒火中烧，栎阳如故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凑上去讨没趣。</p>
那会儿可以说是因为一路风尘仆仆怕污了老太太的竹芳院，如今距离她回来已经过去了小半天，再不露面就不合适了。</p>
尽管她和老太太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老太太好歹也是个讲点道理的人，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看自己不顺眼，但关键时刻，她也算是推波助澜帮过自己一星半点。如今她归来，却不去给老太太请安，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p>
“孙女给祖母请安。”</p>
还真被栎阳如故给猜对了。老太太确实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栎阳兴闫的关系，曹氏一开始压根没打算放她进来，若不是她身边的嬷嬷好生劝着，栎阳如故如今还在门外站着。</p>
不过对此，栎阳如故是不太在意的。</p>
要是换了栎阳府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或多或少都会因为老太太的不喜而感到惶恐或是不悦，但对于栎阳如故来说，她却没有多大的感觉。</p>
老太太对她而言，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p>
她对老太太没多少敬意，自然也不会因为她的喜恶影响到自己。</p>
相比起她来，她那几位妹妹也未必有多喜欢曹氏，但她们记曹氏却是怕的，因为她们的婚姻大事掌握在老太太手中，且老太太一个人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整个栎阳府的态度，但是栎阳如故不同。</p>
她是家中长女，今年已经十七。她离府的时候，就已经十六虚岁，按理来说是早就到了婚嫁年龄了，但因为一系列的原因，原主耽误了出嫁的年岁，是以栎阳如故至今还未许配人家。</p>
到了这把年纪，其实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何况栎阳如故在京城的名声一直不太好。</p>
几个妹妹们无论如何都是想着嫁个好人家的，而栎阳如故却对自己要不要嫁人一事并不在意。倘若有一天曹氏逼着，那她直接跑就是了。</p>
对于其他姑娘来说这是身败名裂的大事，栎阳如故却不是很在意的。就是跑到哪个山沟沟里了此残生，也比随便嫁一个人来得好。</p>
所以说，曹氏尽管是她的祖母，却根本威胁不了她。栎阳如故之所以来看她，除了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入乡随俗拘于礼数之外，另外一半就是因为她曾经帮过自己，尽管她那么做也并不是出自喜欢她或是原本就想要助她一臂之力。</p>
而若是曹氏不待见自己，她也没有非要留在这里讨她欢心的必要。反正她已经来过了，说出去也不是她理亏。</p>
于是栎阳如故进门之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打算告退。</p>
曹氏却叫住了她：“大姑娘，你等等。”</p>
栎阳如故微微仰起头，那模样好像是在等曹氏接下来的话。她看得出来，曹氏虽然心情不太好，但并没有太为难她，所以眼下曹氏叫住自己是为了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