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长叹了一口气，“燕军至镇江，童俊，降。”</p>

见她神情恍惚，吴亮再叹一声，“眼下燕军往龙潭驻扎，距京师只有六十里地。”</p>

“今日陛下尚未用过膳。”她忽然道。</p>

吴亮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吃得下去？”</p>

“我送进去。”她答，将吴亮身后小太监手中的膳盒捧了，就欲进东阁。</p>

“桐女史……”吴亮叫住她，末了化作一声叹，“罢了罢了，你去吧。”</p>

她将膳盒布好，出于意料的，他竟走过来坐下，尝了几口。</p>

“分月桥的事，可听说了。”他忽然问。</p>

桐柔心里一紧，“听说了，桥栏忽然断裂，致落水者无数。”</p>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忽言道。</p>

她手中的杯盏与碟碰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p>

他恍若未闻，“有妖就斩妖。”不知说给谁听。</p>

少许，他顿了顿，“你可信那河妖作怪？”</p>

她讲手中的杯盏放下，“姐姐说，京师河道密布，桥渡无数，却是有那青溪小姑护佑着。小姑是河神亦是织神，定不会容那妖孽作乱。是人心生了妖孽，妄自涂炭生灵。”</p>

“人心生妖孽……涂炭生灵……”他兀自出神，口中将这两句反复。</p>

桐柔心里却是纷纷乱乱，分月桥一带姐姐常去，但愿她彼时不在那左右，否则定是要入水救人。那般混乱之间，太过危险……</p>

“你走吧。”他忽然一句，轻飘飘不知来自何处。</p>

桐柔一愣，起先以为是错觉，抬眼见他正望着自己。</p>

“准你出宫，今夜就可离开。”他又道，这一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p>

她静默了一会儿，伸手将他面前的杯盏收了，“陛下该歇息了。”说罢就欲离开。</p>

她的手腕被捉住，他的力道有些大，她身子一倾几乎撞在案上。</p>

“你方才听到了，为何不离开？”他神情有些古怪，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p>

“并无错失，为何要赶我出宫？”她有些恼，一时想不明白这恼意何来。</p>

他面上没有分毫的情绪，眸色中一片死寂，“错了，所有的事皆错了。”</p>

他忽地松开她，“今日朝上，廷臣皆上奏，劝朕幸浙、湖或湘，以图兴复。只方大人进言力守，以待援军。城中禁兵二十万，诸王再谒燕王以缓之。”</p>

他猛地起身，死盯着她，“即事不济，国君死社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