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细，新烬落，窸窣声几不可闻。</p>

桐拂瞧着桌案对面坐着的那人，有些犹豫。</p>

他本该搭脉的手指，此刻搭在空空的案面，目光越过她的脸侧，落在窗外的一株海棠枝丫间。</p>

他这般模样已经有好一阵，桐拂不太拿捏得好，这位院判大人究竟是在掂量她的伤势，还是有旁的心思？</p>

她尽量将调子起得柔和些，“是否，我这伤势有些麻烦？”</p>

他微微颔首，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变化。</p>

桐拂伸手摸了摸腰间，虽说那里缠着布条，敷着厚厚膏药，但其实里头并无大碍。彼时那水刺刺中的，是那面镜，文远用夜明犀为她打造。也就是为何彼时夜明犀镜碎，化成千万莹光散去，将那水底照耀如白昼……</p>

但文德今日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寻常。平素本就没什么表情，眼下，他面上多了些什么，说不好是忧虑还是喜悦，浅浅的一层，好似一阵风就能吹了去。</p>

“其实，我没什么要紧……”</p>

“我知道。”他总算将目光移开，“本也是做个样子。你若是大好，就该回贯城继续待着。”</p>

“不不不，还不能回去。虽然外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内伤很重，是吧……”她忙道。</p>

他抬眼瞅了瞅她，“只要不是脑袋坏了，都好说。”他起身，将袖中一物，搁在案上，“这个，或许你能用上。”</p>

小巧的匣子，里面是一颗药丸，清香扑鼻。</p>

桐拂拈起来就往嘴里送，耳边一句，“吃下去，即刻声如洪钟滔滔不绝，不说到死，不会停下。”</p>

她手一个哆嗦，险些将那药丸跌落了，“这么邪门的药，谁配的……”</p>

他将那药丸从她手中拿过，重新放回匣子里，“我配的。方子，从金大人那里抄了一半。”</p>

“他会写药方？”</p>

“还是古方，早已失传。所以邪不邪门的，你可以去问他。”</p>

桐拂想着方才他的那句话，声如洪钟滔滔不绝……脑子里唰得一下敞亮，“这是给十七的？！”</p>

文德已往屋外走去，“有没有用不好说，不妨一试。”</p>

桐拂已追上去，“你去瞧过十七？她肯见你？还让你搭脉？她如今连我都不愿见……”</p>

他脚步没停，“她见谁不见谁，自有她的道理。你若闲着，不如多操心自己，你看，这不是又有热闹了……”</p>

她顺着望向医局的大门外，锦衣卫的人，锦衣卫的车马，心里跟着就是一凉。难不成装病败露，这就要押回贯城……</p>

领头的看衣饰，是个七品总旗，她心里略略安了些。</p>

“桐姑娘请。”那总旗让开身子，示意她上马车。</p>

她一手扶门，一手扶额，毕竟人还在医局里，得有个病的样子，“敢问大人，这是要去哪儿？”</p>

那总旗倒没显出不耐烦，样子还有些欢愉的意思，“今日周王献驺虞，神兽现世，乃是皇上至仁，上天垂爱，降此神兽以呈祥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