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如站着未动，“陛下的旨意，殿下不得离开寝宫。”</p>

他的脚步骤停，“这样……”</p>

见他黯然，湛如走前几步，“殿下，明日一早我去书阁将殿下编书所用取来……”</p>

“也好……”他似是有些昏昏沉沉，“若那些也没了……空空荡荡，该如何……”说着话，他已往后殿去。穿过屋子迈入临水的榭台，高窗皆合，只余了一扇半敞。水色粼粼，映在窗棂之上。</p>

“你去歇着。”他坐在暗处，对着窗，只余了轮廓模糊。</p>

湛如取了披衣，仔细替他拢上，又将茶水点心布在他伸手可及之处，方欲退出，忽闻他道，“明漪姑娘可好些了？若好了将她早些送出宫去。若无栖身处，且安置在官庐里。”</p>

湛如垂目，“前几日已将她送走，她说自有去处，并未留下片言只语。”</p>

他安静了一会儿才道，“如此，也好。”</p>

离去前，她抬眼望向窗外的善泉池，水色溶溶漾漾，鸥鹭闲眠，一片静谧。</p>

月色皎皎，穿过菱窗，在青石地面铺了一层霜雪颜色，直抵他的脚前。忽地，仿佛又是错觉，那流银般的颜色里，多了一道身影，似是依在窗上往里张望。</p>

他一怔，慢慢抬眼向那窗看去。菱窗上坐着一个女子，扶着窗棂，双脚悬着，晃晃悠悠。与方才看见高阁飞檐上的，似是同一人。但她背对着外头，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p>

他未动，如此宛如水中精灵一般的身影，他觉得若是将她惊走了，实在有些可惜。</p>

那女子安静地坐了一阵，似是在打量他，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跳下窗子，一步步走向他。</p>

窗外夜鸟一声清鸣，将她吓了一跳，她回头去看，半个面庞被月色照亮。</p>

是她？萧统又是一怔。方才阿湛说早已送她离去，怎的会出现在此处？她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忍冬缠枝的白娟衫。</p>

外头重又静谧偶有水声，她才释然，转过身子。再走两步，已到了他身前不过几步。她似是有些犹豫，继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仍然没有动静，这才好似松了一口气，提了裙裾小心挪向他面前的案几，在他对面坐了。</p>

她取了一块糕点，又将其余的的皆挪了挪，看着似是没有别人动过，这才放心地把糕点塞进嘴里。</p>

她吃得很小心，后来大约是放松了心思，索性撩起了袖子，左右各拿了一块。吃完，喝了他面前的茶，喝完擦了擦茶盏的口沿，才有原样放回去。</p>

大概是吃饱了，她揉着肚子靠在椅子里，嘀嘀咕咕道，“看着挺好看，吃起来却没味，玄圃里是没糖霜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