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我说的自然是他!”</p>
看着她貌似气定神闲,其实已不动声色挪开少许,谢玄慢悠悠哦了一声,接着道,“我以为,你在说我叔父。”</p>
桐拂倏地站起身,“那不能!</p>
谢太傅,江左之贤,始居尘外,啸咏山林,浮泛江海……</p>
苻坚百万之众已瞰吴江,桓温九五之心将移晋鼎,衣冠易虑,远迩崩心……</p>
从容杜奸谋,宴衎清群寇,宸居获太山之固,惟扬去累卵之危,斯为盛矣……</p>
太保沈浮,旷若虚舟。任高百辟,情惟一丘……为龙为光,或卿或将……”</p>
这一番说辞罢了,她才隐隐觉出不妥,刚才喝下去的那几杯酒好似很有些后劲。</p>
当初听那说书人说到此处,指点激辞,这几句她尤为喜欢。好似是凌烟阁二十四学士房玄龄如是说过……谢小娃娃定是不晓得的……</p>
偷偷移目去瞅他,他正定定望着庭中出神,忽而道,“桓温九五之心将移晋鼎……纷纭之议,你也敢拿来胡说八道?”</p>
桐拂又往远处挪了挪,“桓温欲加九锡,不就是……”</p>
“欲加九锡。”他将这四字重念了一遍,“他若真想图谋,你觉得,太宗之涕泪,改写之遗诏,甚至于我叔父他们的牵制……当真阻得了他?</p>
西取巴蜀,三番北伐,兵临灞上,收复京洛,割据荆州三十余载……他又顾忌过谁?</p>
他的左长史郗超,军中机务主簿王珣,叔父任过他的司马,我爹亦是由他举荐为方镇。还有我,也曾是他帐下参军。桓府中多少名士往来,可曾少了门阀高户?</p>
太宗临终前,一夜连发四道诏书,桓温拒不入朝。为何?</p>
小丫头,敬畏之所在,你可明白?”</p>
桐拂一噎,小丫头?不过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且容他没大没小一回。</p>
“明白明白,谢小公子说得极是,桐……明伊受教!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p>
“站着!”他的调子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偏偏令她迈不出脚去。</p>
“你刚才还说了一句,苻坚百万之众已瞰吴江。”他盯着她,“这话里好似有话。”</p>
“谢小公子听错了,我没说。”眼下照死不承认,乃为上策。</p>
“苻坚本是前秦皇室疏属,结党羽,弑杀堂兄夺位。灭前燕、屡败前凉,一统中原。攻取东晋梁益二州,占据巴蜀汉中之地。</p>
能臣王猛死后,苻坚先灭前凉,再灭拓跋鲜卑的代国,并南下夺取东晋的襄阳、彭城。又派吕光西征,平定西域三十余国。</p>
如今的长安,杨槐葱茏,华车鸾凤,具两汉开国气象。”</p>
“谢小公子运筹帷幄,经世之才,说得真好。”桐拂诚恳打断并夸赞道。</p>
“行。”谢玄起身就往外走,“在想起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之前,不许离开这院子。”</p>
“我得赶回建康复命……”她兀自挣扎。</p>
“我这就修书给叔母,人,我要借用一阵。”他边走边说,“叔母定会答应。”</p>
他人已走到院子外头,又停了停,扬声道,“顺便琢磨一下,这鱼鲊怎么做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