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谁？”</p>

王嬷嬷看着客房里头布置得差不多了，炭盆也旺旺得生起来，正打算回大殿听主子吩咐，不期然迎面撞见主子领了个极眼熟的姑娘回来！</p>

莫不是大小姐乔装打扮了偷偷溜出来？这也太胡闹了，被尚书府发现可还得了！</p>

再看夫人眼眶红红的，似是即将大放悲声，难道大小姐出了什么事？</p>

王嬷嬷慌得赶紧把人都清出去，关上门方便几个主子自在说话。</p>

“嬷嬷好。”</p>

明冰雪朝王嬷嬷抿嘴打招呼。</p>

这位可是能在秦氏身边说上话的老人儿！</p>

“啊，你不是……”</p>

王嬷嬷一听她说话的声气，就知道她想错了，这绝不是大小姐。</p>

王嬷嬷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p>

长得跟她家夫人这般相似，莫不是什么山里头的精怪变出来害人的？</p>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p>

“嬷嬷莫怕，这才是咱们真正的二小姐，我可怜的女儿回来了。”</p>

“娘——”</p>

秦氏哽咽一声，与明冰雪抱头而哭。</p>

王嬷嬷懵了一顺，下意识去看一旁站着的沈明月。</p>

沈明月回个苦笑。</p>

这场合，她呆着着实尴尬。</p>

“我去外头看看梅花。嬷嬷且劝着母亲些，勿要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p>

王嬷嬷讷讷答声哎，看着她默默避了出去。</p>

沈明月在门口略站了站，对上锦绣几个复杂的目光，含笑吩咐。</p>

“母亲身体不适，锦绣去请寺里会医术的大师来，给母亲请个平安脉。彩霞送两碗热姜汤进去。青雀彩霞回去把我的衣裳首饰包袱拿来，给里头的姑娘换上。”</p>

她一连声吩咐，落落大方，与之前并无不同。</p>

屋里哭声一停，沈明月嘴角勾了勾，漫步下了台阶，远远站在院子里，仰头欣赏怒放的红梅。</p>

碧云寺风景秀丽，尤以夏荷冬梅出名。</p>

时值二月中，山寺梅花开得正盛，可惜无雪，没有梅雪争春的热闹。</p>

不然吟两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1】”，岂不应景？</p>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2】”沈明月摇头失笑，刻意略略扬声安屋里人心，好叫那娘几个放心说话。</p>

院墙外暗影一闪，将她这两句诗听在耳中，须臾又去了，没有惊动一片花瓣。</p>

沈明月若有所觉，只以为是风声偶过，也没在意，只留神听屋里动静。</p>

她小时候跟府里护卫学过武，为了打猎特意练的射箭，耳力也得过提点用心练过，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一点。</p>

此时用心在意，也能陆陆续续听见几个字，不外乎是提起当年的陈年旧事。</p>

沈明月是胎穿的，打小便听到不少府里头的隐秘。</p>

毕竟谁说话会特意避开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呢。</p>

十四年前的公案，说不定她记得比秦氏跟王嬷嬷俩人还更清楚些，毕竟年轻人记性好嘛。</p>

十四年前，秦氏的亲爹秦老将军，被牵连到一桩密案当中，其余十几位大小官员，着锦衣卫抄家的抄家，问斩的问斩，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p>

只有秦家，皇帝念及其祖上功劳，网开一面，判了个全家流放西北。</p>

秦老将军偌大年纪，一路风霜劳顿，忧急之下一病不起，几度垂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