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p>

那是白瑜最后一次见他的母亲。</p>

浩都处在极大的悲伤之中。</p>

初春，大雪依旧不止。</p>

白瑜驾着马向着那小村庄走去。</p>

村子已经很破旧了，不少人家搬去了西边，他们害怕魏桀的军队也同样害怕潜在的隐魔危机。</p>

那扇熟悉的门还在。</p>

虽说有些破旧，但大抵和过去的那扇门没有太大区别。</p>

那个自己小时候一直玩耍，进进出出的门。</p>

白瑜顿住了。</p>

他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想要敲敲门。</p>

然而刚一碰，那门便自己打开了。</p>

虚掩着的门，也是，这样的世道这扇门开着关着又有什么关系可言呢。</p>

白瑜笑了笑，他径直走了进去，没有太多的顾忌。</p>

里面，那破落的墙壁那小桌子小椅子都还在。</p>

走过内堂，他看着坐在床上的老母亲，不由地鼻头一酸。</p>

自己也有好几年不回来了，哥哥的死或许母亲也已经很清楚了，而自己这一去或许也便不能活着回来侍奉母亲。</p>

他有些犹豫了，可却还是想要最后和母亲说说话，小时候，不管自己有多难受多痛苦，母亲都会不言烦厌地安慰自己，现在她老了，一个人，多孤单呐。</p>

白瑜走入了房间。</p>

老母亲下意识地抬头看去。</p>

她怔住了，可仅仅也就是怔住了，很快便底下了头。</p>

“回来啦。”</p>

“娘，儿子不孝，许多年没有回来了。”</p>

“你那不成器的哥哥把你带去了就不知道带回来，还把自己套了进去，哼，你们兄弟俩都是这么个死相。”</p>

“娘，哥他……哥他起码没有叛了北境，他是北境的英雄。”白瑜看着母亲，他看得出来，母亲忍着泪水，然而已经在崩溃的边缘。</p>

“你也想学他？”</p>

“孩儿不孝，此世难以侍奉母亲，下辈子做牛妈供母亲驱使！”白瑜恭敬地跪了下来，向着母亲磕头。</p>

“儿啊！”白老太太再也绷不住了，她那两行苦泪缓缓流了出来。</p>

她颤巍巍地走到白瑜面前想要扶他起来。</p>

“娘，孩儿不孝啊！”</p>

“别说了，别说了！快起来吧！”</p>

“白家世代背负痛债，母亲大义，不想让我和哥哥背负，然而世事无常，如今天下大局变化，我不可独善其身呐。”</p>

“儿子，我的儿啊，娘这辈子就盼着你们好好活着啊！”</p>

“儿子也想活着，儿子也想活着报母亲养育之恩，可忠孝不可两全。”白瑜猛地磕头，“拜别母亲大人！”</p>

白老太太不再挽留了，她无神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回床边，似乎这一切就是注定了。</p>

这样的世道下，妻离子散的人太多了，白家不过是缩影罢了。</p>

“你去吧，我儿长大了。”</p>

“母亲……我……”</p>

“若是你活着回来了记得来看看娘。”</p>

“儿子知道了，儿子拜别母亲！”白瑜恭敬地一拜，便转身离去了。</p>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也是如此头也不回地走了。</p>

走了便是彻底地离开了。</p>

走了便是天人永隔。</p>

可如今他也是这般驾着马缓缓离去。</p>

白老太太瘫坐在地上，两个儿子就这样离开了她，就这样走上了一个人最苦难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