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早查出来了，是舅舅公司里的一个老家伙干的。素日里就倚老卖老，他倒无所谓，毕竟是跟舅舅一起打江山的元老，有点架子也正常。谁知道，猪油蒙了心居然敢下这样的毒手。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太仁慈了。</p>
“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弄出人命。”急雨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p>
陈羽尧不语，扶急雨躺回去休息，她却不肯，一定要自己答复。</p>
“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吗？”急雨目露忧色，“我求你。”</p>
陈羽尧叹了口气，只好无奈地道，“好，我答应你。”</p>
急雨听他松了口，这才安心地躺了回去，她嘻嘻地笑，“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不然……再过几个月，你过生日，我就不给你做‘金’字招牌的蛋糕了。”</p>
陈羽尧想了想，道，“蛋糕没有也行，那有粽子就行了。”</p>
“没有蛋糕，那叫什么生日啊。”急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到时候，我都给你做。”</p>
陈羽尧疼惜地看着她，心里也充斥着被人宠爱的欢喜，他轻声道：“休息会儿吧。”</p>
急雨点点头，阖上了眼睛。</p>
过了清明，急雨才得以回到学校。</p>
袁紫衣一见她，就道：“你的脸色，好像没有以前红润了。”</p>
“动了个小手术。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急雨摸摸自己的脸，“脸色还是很差吗？”</p>
“嗯……就是比从前看起来少了很多血色。”</p>
关于她缺课一个月的情况，急雨很是头痛。思考了几天，她决定每天妥善安排时间，把它补回来。只是不能太累，陈羽尧说了，如果她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学业，他就会帮她办延毕。</p>
“毕不了业也没关系。”他说，“我送你去学个轻松点的工作，以后也不需要你挣多少钱。”言下之意是有他万事不足为虑。</p>
但是急雨不想。无忧无虑，虽然好像可以活得久一点，但是久而无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p>
另外，她也想好了，酿酒工程还是会继续修完。因为既然当初决定开始了，就不想半途而废。</p>
她想知道这样的坚持最终会带来什么。</p>
因为频繁地会在酿酒工程的课上遇见于潜跃，有一次做实验还被分到了一个小组。急雨处之泰然——她不曾负人，无须坐立不安。反倒是于潜跃面对她时神态十分不自然，但一来并不是回回分到一组，二来急雨坦然自若的态度令他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芥蒂，开始重视思考和审视她这个人。</p>
令急雨意想不到的是，已经被她视为过去式的病假，被人在背后传出了新花样。</p>
起初是宿舍里的黄秋晓开始像之前一样不搭理她，她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以为是黄秋晓阴睛不定。后来，莫美林也开始怪怪的。宿舍里只有袁紫衣还算正常。但是隔壁宿舍的女生已经有人在她走过时指指点点。</p>
急雨直接去问袁紫衣，“发生了什么事？”</p>
袁紫衣起初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急雨再三询问，她才告诉了她，“也不知从哪里开始传的，说你没来学校那一个月，是去打胎了。”</p>
“呵……”换汤不换药，要想在最短时间里毁掉一个女性，那“**羞辱”永远是最有效的办法。哪怕你原本是众人心目中本分老实的好学生乖乖仔，也会像一面被揭下后扔在地上的旗帜一样，千足践踏之后碾作尘泥，早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p>
唯一有效的办法，不是任由流言自消自灭，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世上没有什么“清者自清”。</p>
急雨笑着摇了摇头，竟像是舒了一口气，倒叫袁紫衣看不懂了。她问急雨：“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p>
急雨直接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下来，掀起里面衣服的下摆，指了指肚子上缝合的疤痕，笑着道：“嗳，这世上没有从皮外豁一刀来打胎的吧？”</p>
袁紫衣愣住，随口惊呼：“天哪，你这是怎么了？”</p>
“一回来就跟你说了，做了个小手术。”急雨把衣服放了下来，“吓着你了吧。”</p>
“到底怎么回事？”袁紫衣问，“什么手术啊？”</p>
急雨想了想，笑着道：“割了阑尾。”</p>
“胡说。”袁紫衣道，“阑尾在那边，你这里明明是……”</p>
“反正你不认为我是剖腹产了就行了。”急雨说。</p>
“光我知道有什么用，她们……”袁紫衣慌忙把话咽了下去，“得那些误会你的人都知道才行呢。”</p>
“唉……这恐怕就有难度了。”急雨说，“那么多张嘴，我总不能为了澄清一个一个地上门去撩衣服吧。”</p>
“扑哧。”袁紫衣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她盯着急雨看了看，然后道，“我发现，你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p>
“你说过了，”急雨笑，“我脸上的血色不如以前丰沛了。”</p>
“不是，我觉得你比以前更豁达了，人也更开朗了。”</p>
急雨笑，“躺上过手术台的人，下来了，还活着，有什么道理不开心？”</p>
袁紫衣望着她，半晌无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p>
“放心，我会帮你摆平那些流言的。”她说，“本人的眼睛，就是例证。”</p>
急雨真诚地道了声“谢谢”。</p>
“光谢有什么用。”袁紫衣说，“你酿酒学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给我酿一杯尝尝？”</p>
急雨沉吟着，“毕业之前吧。毕业之前肯定为你酿一杯。现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吃饭？”她说着，做出了舞会上邀请的姿势。</p>
“金大班盛情，本小姐却之不恭。”袁紫衣笑着把手轻轻搭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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