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朗却朝我眨眨蓝眼睛,似乎是力挺我和他祖父斗法。</p>
小布朗父母在他七岁时车祸去世,他和古板的爷爷老布朗相依为命,生活上虽不拮据,但也日复一日地沉闷。异域思维与文化的日常碰撞,让他觉得新奇有趣。</p>
因此他对着老布朗直言,总是笨手笨脚犯错的特蕾莎做女佣,比熟能生巧的凯莉有意思多了。</p>
是的,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后祖母”。</p>
渐渐地,我便已经摸透了老布朗的日常习惯了。他特别注重生活的规律性,近乎于严苛。</p>
而小布朗虽然比他祖父想法更古怪,但却不会过分地刁难我。</p>
他貌似对中国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对来自中国的我和我的琦琦也很感兴趣。</p>
小布朗喜欢看我背着琦琦干活,偶尔轻摇拨浪鼓逗他。这只拨浪鼓是我在W市买的。离开祖母时,除了一些衣物,琦琦的玩具,我只带走了陈羽尧送我的埙。</p>
念珠送我的那只陶笛,我连同琦琦的胎盘一起埋在了W市的一棵樱花树下。</p>
胎盘埋在树下,有成材之意。念珠说,她出生时的胎盘就埋在家中庭院的那棵“洞庭皇”下。</p>
这是一份充满仪式感的活动。万物生长于大地,让胎盘埋于地下,是最正确不过的做法。</p>
胎盘,生命最初的寄所。让旧的归于尘土,才有新生的枝繁叶茂。</p>
我已不再去想我腹中失去的那个未曾得见天光的小生命。</p>
琦琦是我在这个陌生的异域开拓新生的精神支柱。</p>
时光飞快,两个月即将过去。八月,就已经是英国的夏末了,晚上会有些凉。</p>
对于中国人而言,西瓜是夏天的标配,那对于布朗一家而言,起泡的香槟酒才必可不少。</p>
我意外地得知,布朗家还有一个小酒庄,主营香槟酒。因为我重新见到了那天来到希思罗机场接我的管家吉恩。事实上他管理的是布朗家的酒庄,换言之,他是酒庄经理。</p>
从他们的谈话得知,最近年份香槟的销量很差,老布朗的脸色十分不好。</p>
我背着琦琦,小心翼翼的拖着地。生怕发出大一点的动静,引发正在谈公事的老布朗的冲冲怒气。</p>
坐在老布朗对面的吉恩说,年份香槟的销量比去年下滑得更加厉害,而无年份香槟虽然卖得好,但全然展现不出自己的特色,买不出价格。</p>
我默默听着,心中渐渐涌现出一个想法——我想去布朗酒庄去工作。</p>
关于香槟酒,十九世纪末期,酿酒人曾一度为不知添加多少再发酵糖浆而苦恼,糖浆太少酒会因未成熟而发涩且泡沫稀少,糖浆太多则又要引发酒瓶爆炸。</p>
多亏了当时的香槟地区药剂师弗朗索瓦发明了葡萄酒糖分测量仪,才精确了添加量,这对于香槟酒的贡献,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p>
现在布朗家酒庄遇到问题是,要开发自己无年份酒的独家真酿。而贸然改变发酵糖浆的添加量,又是件极冒险的事。</p>
而研发新配方,本身就要付出一大笔研究费用。老布朗难以决断,又不甘心就见酒庄的状况日渐消颓。我在伦敦学院主要是攻读药剂学,而酿酒工程本来就是我选修的另一个专业。相信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个研究。</p>
十五岁的小布朗坐在另一侧,大胆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不破不立。他说,没必要让酒庄也像这栋房子一样,变成一轮半死不活的夕阳。辉煌那是过去时,将来等待着它的就是无尽黑夜。</p>
不得不说,这个比喻很精妙。</p>
我坚持把地拖完,净手过后借着给茶水续杯的机会,用英文问道:“布朗先生,不如交给我试试。”</p>
“你?”老布朗一愣。</p>
随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让我下去。很显然,他认为我在开玩笑。</p>
小布朗望着我,眼睛又一眨一眨。而酒庄经理吉恩,尽管一言不发,但眼中饱含戏谑之意,望着站在他眼前的我。假布朗太太,真女佣,他当然没有把我当回事,所以我的话引他发笑。</p>
“我本身是学生化专业的,来伦敦主要也是为了继续攻读硕士学历。”我不徐不疾地道,“陈先生应该没有告诉你,我拿到了伦敦大学学院的offer,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入学。”</p>
小布朗吃惊地望着她。</p>
老布朗和经理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我只好把录取通知书拿到他们面前。</p>
“Gobs*macked.”(惊到我了)小布朗脱口而出。</p>
而酒庄经理惊叹布朗家卧虎藏龙,连一个女佣都拥有如此之高的学历。</p>
老布朗面有得色,随即用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口吻对我道,“你不妨就试试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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