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否认，微微一笑，“你最近没再受伤吧？”我指的是他玩飞车这件事。</p>

“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一如既往地摔伤，那不太愚蠢了么？”小布朗没好气地说。</p>

“是。”我好脾气地道，“你一点都不愚蠢。你是我见过的极少数聪明的男孩子。”</p>

“极少数？”小布朗重复我的措辞，轻轻摇了摇头，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居然不是‘最’？”</p>

“谦逊。”我说，“中国文化向来含蓄内敛，即便在英国，绅士也以谦逊为美德。”</p>

“绅士？”小布朗嗤笑道，“你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维罗利亚时代。”</p>

小布朗不满老布朗的种种做法，但事实上祖孙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高傲”。呃，高傲形容老布朗是极为贴切的，小布朗少年意气可能还是“骄傲”更适合他一些。我欣赏他身上的自信和阳光，但是我知道，自信也可以是温柔的，阳光也可以是和煦的。</p>

翟逸，是我见过最温柔和煦的少年。是的，“最”。</p>

正说着，我从窗口看见凯莉推着琦琦的小车回来了。</p>

琦琦已经没有坐在车里，而是扶在小车边，走得磕磕绊绊，却把“咯咯”的笑声洒在了伦敦夏日上午充沛的阳光里。我手里仍拿着陶埙，但心情变得柔软和轻快，相信我的面容上呈现的也是如此。</p>

因为小布朗说，“东方女人身上有一种深厚的母性，被它笼罩的时候，非常……有魅力。”</p>

我转过身，把陶埙收进黑漆盒子里，站起来看向小布朗，眼神中有“请”的意思，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迎我的神奇宝贝pokemon。</p>

“Mommy！”他冲我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大门牙，憨态可掬。</p>

对他而言，“Mommy”是我的名字，就像小布朗叫“杰弗里”，凯莉叫凯莉，看护叫做“贝琦”一样。</p>

“琦琦！”我总是先喊他的中文名，然后再叫英文的，我朝着他蹲下来，“pokemon！”</p>

他跌跌撞撞，却不是扑进我的怀里，而是把小车当礼物送给我。</p>

“谢谢！”我笑着跟他表情互动，凯莉在一旁也忍不住挂上微笑，她问我，“太太，午餐您想吃什么？”</p>

“叫我特蕾莎就行了。”我把琦琦抱起来，走在前面，回应凯莉的话，“先生今天中午不回来吗？”</p>

“是的，就连晚餐也不回来，据吉恩管家说，他从肯特郡的酒庄出来直接去机场了，飞往中国上海。”</p>

“噢。”我进了门，又把琦琦放下，“今天杰弗里也在家，你问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晚上不想吃很丰盛，劳驾你帮我做个三明治即可。”</p>

“好的。理应为你效劳。”凯莉道，她朝楼上望了望。</p>

我看她另一只手里拎了菜，就道：“我去帮你问一下，杰弗里想吃什么？”</p>

“好，谢谢你——特蕾莎。”</p>

琦琦又朝我张开手，我便顺势把他抱上了楼，一进门发现小布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黑漆盒子，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想要吹奏陶埙，结果脸色瞥得通红。</p>

“嘿！”我很不高兴，“你怎么可以乱动我的东西……”</p>

话音未落，小布朗因为我突然出现抓包吓了一大跳。结果在惊慌之下将陶埙摔落在地上，“OMG！”（哦买噶）</p>

琦琦学着他的语调，也叫了一声，“OMG！”笑得很是开怀。</p>

只有我气恼之至，我把琦琦安放在床上，走过去察看，发现磕裂了一条缝，虽然极细，但严格意义上这只陶埙已经毁了。</p>

“对，对不起。”小布朗支支吾吾道，“下次再去中国，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再买一个，买 一个‘Xian’……”</p>

他连埙的发音甚至都没有记住。我忍不住将陶埙夺过来，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出去！”</p>

“什么？”</p>

“Get out！”</p>

“特蕾莎，”小布朗懊恼地单手抹了把脸，“听我说，我会赔给你的。你大可不必这么……”</p>

“你赔不了。”我说，“这把陶埙是我从前的恋人送的。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了。即使他活着，我也活着，但我们之间隔着重重人海，再也，再也不能见面了。”我哽咽着，“你拿什么赔？告诉我！”</p>

我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不光小布朗，就连琦琦都察觉到我情绪极坏，手脚并用地朝我爬过来，扯住我的衣角。只这么一个小举动，我的心软了。</p>

“Sorry。”小布朗再次低声道，顿了顿，他用中文问道：“你所说的恋人，是叫‘耀’么？”</p>

“什么？”这下轮到我诧异了，他随即又重复了一遍，我思忖了一瞬，蓦地睁大了眼睛，他说是“羽尧”，只是发音不准而已。“你，你怎么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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