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手指微微颤了颤。</p>
我沉默了片刻，接下往下说，“手段一如既往。我有孕在身，求饶过，但没有人加以理会。拼命反抗，就挨了一顿毒打……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了。”</p>
旧日的伤口被撕开，两个人都疼得鲜血淋漓。</p>
陈羽尧的手一直在抖，紧紧地抿着唇角，胸口起伏，似是呼吸困难。</p>
我努力朝他笑了笑，“从那一刻起，你和我的那点关联，便没有了。”</p>
陈羽尧眼睛赤红，仿佛能够噬人。他突然揽过我的肩，声音低沉得可怕，“小雨，我会为你报仇的！”</p>
“报仇？”我咬了咬嘴唇，“当年不是都报过了吗？”</p>
他愣了愣，“你都知道？”</p>
我低头不语。</p>
“我当年还是太仁慈了。”陈羽尧攥紧了拳头，“你当初就应该告诉我这件事！那样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p>
“加倍报复就能挽回的话，何需劳你动手，我自己就会去做了。”我摇摇头，态度坚决地告诉他：“这件事情永远无法更改和弥补。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些事带给我的伤害，是顾念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她的那些抗抑郁的药，如果不是她把琦琦给了我，我早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琦琦是我生命的延续，而你……”我顿了顿，“已经不再能为我带来丝毫的幸福感——你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p>
其实对他而言，我又何尝不是如此？</p>
“放手吧。这样你和我才都能解脱。”我再次站起身来。</p>
陈羽尧喃喃道，“不可以。只有他，不可以。”</p>
“羽尧哥哥，保重。”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p>
婚礼如期举行。因为我的婚礼，“四喜圆子”终于重聚。</p>
莫美林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从常州特意赶了回来。袁紫衣生了一个女儿，刚刚才一周岁。黄秋晓是从江西老家特意赶了回来的，她和于潜跃最后没有走到一起。</p>
我穿着香槟色的拖尾婚纱，由伴娘张小疯陪同着，走向翟逸。</p>
本该由父亲挽着我的手，但是我早就无意于和金铭海再联络。</p>
在拿到赔偿金之前，那些年的抚养费是陈羽尧给的。</p>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陈羽尧……</p>
陈羽尧都比金铭海更有资格来挽着我走这段路。</p>
可是他不出现，就是对我最大的祝福。</p>
婚礼全程是西式的。</p>
为我们主持婚礼的，是高中时的教导主任路从条老师，如今已经离休。婚礼前夕，翟逸特意把他从S市接过来。当天我们在酒店为他和师母接风，路老师一见到我，便笑着道：“原来，你就是翟逸的‘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p>
“什么意思？”我问。</p>
翟逸脸上有些赧然，岔开话题：“路老师，师母，快请坐！”</p>
过后我还是知道了相关典故。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条叔竟然还保留着当年的那份“检讨书”。他说，“就是觉得有意思，字也写得不错，但我真没想到竟然能派上用场……”他把“检讨书”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了我们。</p>
我终于走到了翟逸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一起面向主婚人路老师和证婚人翟叔叔。</p>
“翟逸，你愿意接受金急雨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p>
“是的，我愿意。”翟逸深情道。</p>
我望着他，不禁流下了眼泪。</p>
路老师笑了笑，将头转向我，还未开口，便听到红毯那头传来了一声，“等一下！”</p>
现场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全场的所有人循声回头。</p>
来人并非陈羽尧，而是司徒阙。我紧张地拉住了翟逸的手。</p>
“这是一场神圣的婚礼，不应该出现不和谐的事件……”路老师严肃地警示这位来宾。</p>
“我是来送祝福的。”司徒阙从红毯上缓缓走过来，声音由远及近，“我是新娘的表舅。在我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p>
站在伴郎旁边的琦琦听到后，立即就要上前，“表舅？还是妈咪的表舅？”</p>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杨文冬抱起来，“嘘。”</p>
张小疯看了我一眼，走过去贴着琦琦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琦琦便安静了下来。</p>
“无论你是新娘的什么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破坏婚礼的进行。”现场有人道。</p>
我尴尬不已。翟逸握住了我的手，面上仍保持着微笑，似是在给我以力量。</p>
面对司徒阙，翟逸只是提防，而我却是恐惧中透着痛恨。</p>
司徒阙似乎丝毫未察，微微一笑，“小雨，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小舅舅特意赶过来祝福，但是有一句话……一定要叮嘱你一下。”</p>
“这位先生，无论有什么话，请在仪式举行结束后说。”路老师板着脸道。</p>
翟逸看了眼身旁的我，平静道：“我尊重你的决定。”</p>
我见他的眼中是满满的信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对司徒阙冷冷道：“请说。不过你说完，就请你离开吧。”</p>
全场立场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p>
我漠然地看着他。大庭广众，由得你说，但要是想阻止或者破坏这场婚礼，没门儿。</p>
司徒阙却不满意于我这种直率，他蹙了蹙眉头。</p>
我态度依旧。</p>
他上前一步，摸了摸琦琦的头：“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要嫁人了……还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他笑意不明，继而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就那么喜欢兄弟同科？”</p>
我的瞳孔一瞬间收紧，“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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