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的温度透过表面串进心窝，顾大娘仿佛只是来做这一件事，等倾禾心情缓缓定了下来后，她端着木盆出了她的屋子，关门的声音轻轻地，说话的声音也轻轻地。</p>

她好像在哪经历过。</p>

今夜的月色无星光。</p>

卫五倚在百年榕树上抬头望天，静等南边的指令。</p>

不远处漆黑的土胚房里，似有人在呓语。</p>

...…</p>

红砖青瓦的府院鹅暖石铺子成路，亭台阁楼之间点缀生机盎然的翠竹，小小的池里偶有几只小鱼冒头，远处几座假山错落有致矗立在一旁。</p>

穿着青绿色对襟袄裙的孩童唇红齿白，正歪歪扭扭学着走路。</p>

鹅暖石子路上，站着一个青服俊面的小男孩，他张着双手，淡眉下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向前方的小身影。</p>

“卿卿，过来，哥哥抱。”</p>

他含笑的嗓引着小小孩童踉跄迈着小步朝他扑去，扎着两个小发苞脑袋在他怀里一拱一拱地，嗓音黏黏糊糊：“ge，ge，抱！”</p>

长身玉立的男孩抱起小小的糯米青团子，笑眼满是宠溺：“好，好，哥哥抱卿卿。”</p>

“ge，ge……”软唧唧的团子含糊不清学着他的话。</p>

“卿卿什么时候能像唤阿爹阿娘那样，清楚地唤哥哥一声阿兄？”</p>

男孩轻点她的小鼻头，语气无奈。</p>

“爹！娘！xiong……”</p>

小姑娘软音重重喊道，偏念到他这又黏黏糊糊吐辞不清，故意逗他玩似的，一双圆溜溜的眼一眨一眨亮晶晶地，灵动明澈。</p>

“拂衣又在逗妹妹玩了？”</p>

廊下挽手走来一对夫妻，面容遮掩在云雾之中，温柔的声线携着轻软的云雾含笑飘来。</p>

“娘，我哪有？”男孩抱着怀里的小团子走到他们面前，小声嘟嚷道：“分明是妹妹在逗我玩！”</p>

“哈哈，我料想也是卿宝逗你玩！”</p>

清迈豪爽的笑声直透灰白的云雾，在空旷的廊坊回荡，经久不息。</p>

直至云雾化成血雾，男人的声音再也听不出一丝笑意。</p>

剑刃相撞铮铮铿锵尖锐又刺耳，刀入血肉拔出的鲜血温热湿咸，清澈的池水浑红脏污一片，漂浮着数不清的衣裳。</p>

宁静温馨的回廊，温柔的女子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偏头倒在镂空的红木扶柱上，男人的声音泣血嘶哑——</p>

“拂衣带妹妹走，不要回头！”</p>

拂衣带卿宝走，保护好她。</p>

“拂衣，照顾好——”</p>

自己。</p>

“咣——”</p>

剑脱落在地发出铮鸣声，回廊没了男人的嘶吼，刀刃刺入胸膛，回廊再无一丝声息。</p>

鲜血飞溅廊柱时，一道毫无情绪的汇报轻轻传来：“大人，反贼顾南平已死。”</p>

躲在假山的男孩捂住怀中孩童的嘴，听话地没有回头。</p>

豆大的水珠滑落在白嫩的面颊上，小小孩童动了动身子，靠在他肩颈悄然睁开了眼。</p>

血色入目，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p>

假山倾倒，翠竹弯折，小鱼翻白，回廊挽手走来的夫妻睡在冰冷的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