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瞧了一眼坐姿不雅的蔡婳，忍着没批评，却赞道：“做生意这种事，还是你聪明，不然官人需那么多赈济粮、军粮，我可想不来办法.”</p>
今年夏秋，先是灾民涌入，后又留守司出征。</p>
指望朝廷拨付粮草，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p>
这部分粮草基本上全赖四海商行、鹭留圩农垦自筹。</p>
<div class="contentadv"> 便是今年有朗山的高产小麦，也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消耗。</p>
蔡婳给猫儿想了一个办法，让她把口感远超普通麦子的高筋麦磨成粉，售往东京、金陵、扬州、临安等大城。</p>
对于大邑中的富贵人家来说，只要好吃，价格永远不是问题。</p>
四海商行在临安的合作伙伴苗奎，在当地以百钱每斤的天价开售朗山‘雪花’牌高筋粉，竟供不应求。</p>
万斤面粉仅供应各家大人府邸都不够</p>
得钱后，再从当地采购价低了十余倍的普通稻米，运回蔡州。</p>
如此一来一回，才算供应上了百姓、灾民、大军都需要的粮食。</p>
可蔡婳听了猫儿夸赞，却没露出多少喜意，反而沮丧的放下了筷子，道：“那冶铁所却诸般不顺。”</p>
冶铁所是陈初最看重的‘工业’重要一环，这样的作坊以后虽少不了往军工方向靠拢，但陈初希望它能生产出符合市场需求的民用产品，而不是只靠贴钱存活。</p>
就像黄恢宏负责的鹭留圩鞭炮坊即可以私下生产信号弹、火药，又能生产烟花、鞭炮，有盈利、可以养活自己，便减轻了陈初的财政负担。</p>
但冶铁所经过几个月试生产，除了铁锨有一定销路外，其余几样产品都不顺利。</p>
“蔡姐姐，你没照官人给你的小册子制作么？”猫儿见过陈初那本小册子，上面有各种稀奇物件。</p>
她对陈初有种崇拜般的信任，总觉自家官人拿出来的东西，必然能热卖天下。</p>
蔡婳却支着脑袋郁闷道：“小册子里那自行车，车架、车毂好生产，那车胎以杜仲胶为表、内里填充牛筋皮毛，也能凑合但那车链却难造的很。生铁太软，熟铁太脆，试了几个月还不成.”</p>
冶铁所为陈初蔡婳合营，平时也是后者在打理，猫儿不太清楚研发进度，此时听到不顺利，也提不出什么好意见。</p>
“那官人说的手摇爆米花机呢？”猫儿又问道。</p>
“这个不难！”</p>
蔡婳终于提起些精神，讲解道：“手摇爆米花机只需用沙模铸造就成，只是那成品相当不稳定，有时能将大米、小米、玉米爆成香酥米花，有时那爆米花机器却会炸掉如今冶铁所已炸毁三四台了.”</p>
“我听官人说过，这和压强有关”</p>
“嗯，他也给我说了。但压强到底是个甚？”</p>
“我也不知道。那手摇压面条机呢？”</p>
“这个做成了！”</p>
说了这么多，终于有一个搞成了，猫儿闻言刚刚露出一抹浅笑，却又听蔡婳道：“却卖不出去。”</p>
“.，为何呀？”</p>
“刚开始我也不明白，直到后来算了一笔账。一台手摇压面条机需铁十七斤，一斤铁的本钱便要将近三十文，再加上铸造、损耗等成本，至少要卖到一贯以上才够本。</p>
但在咱蔡州雇名婆子，每月月钱也不过一贯。也就是说，贫户买不起，富户能买起可没必要。他们有丫鬟婆子煮饭，哪家东主会好心的为煮饭婆子买台压面条机？就为了让奴仆轻松些？”</p>
手摇压面条机市场定位很尴尬。</p>
同时也和当今极其低廉的劳动力有关。</p>
纵观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后，崛起的都是人口相对较少的中小型国家。</p>
这样的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劳动力稀缺。</p>
便如工业革命起源地大阴帝国，彼时人口也不过三百多万。</p>
是以，他们对能提升劳动效率的各种机器非常狂热。</p>
与此同时，那些人口庞大的帝国却对这种变革不够敏感。</p>
举例来说，一台能够媲美十位纺织女工劳动效率的纺织机作价一百贯，十位女工的月钱加一起才十贯。</p>
这种情况下，织场东主自然没有意愿采购机器。</p>
但是，人的劳动效率上限很低，机器却在不断发展进化。</p>
等到一台机器能超越一百、二百名工人的效率时，再想追赶，便要面临巨大的技术鸿沟了。</p>
同时，先发国家为了杜绝后发国家的追赶，还会在来路上设置一个叫做‘专利’的关隘。</p>
因为手摇压面条机滞销，远在寿州的陈初想到过这些。</p>
子时三刻。</p>
吃了汤饼，蔡婳似乎为了防止猫儿继续‘加班’，径直把书案上的文牍籍册收进了书架。</p>
没了这些东西，长一丈、宽四尺的书案更显庞大。</p>
这间书房平日为陈初夫妇共用，蔡婳不禁撇嘴道：“这小狗，一张书案弄这般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俩的床榻呢！”</p>
蔡婳本随口一句，猫儿闻言却一愣，惊讶的看了前者一眼，小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p>
“.”</p>
蔡婳何等机灵，见此马上反应了过来，不由愕然道：“不是吧！你俩还真在这书案上折腾过？？？”</p>
“咳咳~”猫儿连忙撇过头，以咳嗽掩饰。</p>
最近一个多月，蔡婳时常与她住在涵春堂，同宿一榻。</p>
长夜漫漫，两人由浅及深的交谈，早已覆盖了方方面面，蔡婳甚至还在猫儿的衣橱中发现了后者的那些秘密武器。</p>
所以，此时便是不小心被蔡婳知道了某些小秘密，猫儿也有太过害羞。</p>
相反，还有几分按捺不住的窃窃得意我和官人做过的事，你没试过吧，嘿嘿。</p>
果然，蔡婳一开口便是满屋醋味，“整日装的一本正经，私下却.”</p>
反正蔡三娘子觉着，陈家这两位姐妹，论床笫之事没一个简单的玉侬是乖，小狗让她怎样她便怎样，就突出一个听话；小野猫却骚，没旁人时，她在小狗面前不知有多奔放.</p>
还是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呀！</p>
“你今晚又不走了么？”猫儿适时岔开了话题。</p>
“不走了！和你睡！”</p>
“青朴园空着，你却不去住，偏偏每日来烦我！”</p>
“我烦死你！”</p>
“哈哈.”</p>
掩上书房门，两人并肩往卧房走去，沉默前行几步后，猫儿忽然以温柔口吻道：“蔡姐姐，这几日，多亏有你帮我处理商事、陪我说话.”</p>
自从赵开元一事后，猫儿心情一直很低落，多亏了蔡婳每日在家和她斗嘴解闷。</p>
“啧啧啧，又来煽情呀？”</p>
蔡婳撇撇嘴，最终却道：“不是我说你，身子先养好才能讲别的。近来，你夜里老是发低烧.”</p>
“不碍事的，王女医说了，还是风温肺热所致，将养几日便好了.”</p>
两人走至门前，刚要进屋，却见白露急匆匆的上了楼。</p>
“夫人，杨夫人身边的李嫲嫲求见.”</p>
“李嫲嫲？”猫儿驻足回头，她不是奇怪李嫲嫲找过来，只是奇怪怎这个时辰找了过来。</p>
“对，李嫲嫲的模样很是狼狈，看起来像是有急事。”白露忙补充道。</p>
“快，带过来！”</p>
猫儿不禁担心起来，她可是答应过杨大郎帮他照应聂容儿的。</p>
俄顷，李嫲嫲走了进来。</p>
距离猫儿尚有十余步，一身泥泞的李嫲嫲却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求令人救救我家大娘子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