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逃不过一个死字！</p>

“师尊……”</p>

紧那罗抬起头，目光直直望着准提。</p>

他很想问一句。</p>

须弥山师兄弟众多，为何要让弟子去做此事？</p>

这和让弟子去死，有什么区别？</p>

但他又想到。</p>

这些年来，西方残破，灵脉断绝，生灵艰难求活，自己师尊和师伯呕心沥血，披荆斩棘，四处奔走的样子。</p>

一时心生不忍。</p>

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问出声。</p>

“紧那罗……”</p>

似看出他心中所想。</p>

准提眼底浮现一丝不忍，缓缓道：“若是不愿意做这件事，可以忘掉此事，为师让别的人来做这件事。”</p>

要掘了金丹大道。</p>

事后必然得迎接人教一脉的怒火。</p>

无论成与不成，都得有人承担这个责任，谁去办，谁都得难逃一死。</p>

让自己弟子去送死。</p>

准提也很不忍心。</p>

但他实在是没办法。</p>

金丹大道存在无数年了，被后天生灵们尊崇至极，只要有金丹大道在，他们佛法一脉，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p>

若想要弘扬佛法一脉。</p>

最简单的办法。</p>

那就是废掉金丹大道！</p>

紧那罗张张口，欲言又止。</p>

准提稍稍沉默，缓缓道：“好徒儿，此事之后，你若不死，为师答应你，扶你为佛法一脉之祖，得享无上气运，你看可好？”</p>

“师尊……”</p>

紧那罗嘴唇颤抖，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握紧，头颅低垂，喃喃道：</p>

“什么成佛做祖，什么无上气运，弟子不在乎，弟子一点也不在乎。”</p>

准提微叹一声。</p>

紧那罗又猛地抬起头，双拳紧握，正色道：“生在西方，是弟子的命！”</p>

“能拜在师尊门下，更是弟子三生有幸，师尊……”</p>

紧那罗双膝一弯，跪倒在准提身前，目中蕴泪，脸色坚毅道：</p>

“弟子不为成佛做祖，只愿我西方生灵……有朝一日，皆能脱离苦海，得享极乐。”</p>

他朝着准提，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而后释怀笑道：“弟子此去，九死无生。”</p>

“但天降大任，舍我其谁？愿我佛法昌隆，西方生灵，永不堕地狱。”</p>

“师尊……您保重！”</p>

说完之后。</p>

紧那罗站起身。</p>

脑后用来束发的玉簪碎裂，一袭如瀑的黑发顷泻开来，身上的白衣，也开始浮现点点黑斑，像是被滴上了墨水。</p>

那墨渍越扩越大，将白衣染成黑衣。</p>

他目光留恋最后望了一眼须弥山。</p>

正在此时，天地间，朝阳初升，一轮红日缓缓腾空。</p>

为浩大恢宏的须弥山，镀上一层金色。</p>

紧那罗微微抬头，目视天穹，黑发飞舞，衣袂摆动，神色感慨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p>

“这句话，说得真好。”</p>

“我佛法立世，就当如朝阳！”</p>

“哈哈……”</p>

他放声大笑，踏步向前。</p>

身影忽而远逝，朝着紫微星的方向，一瞬亿万里，头也不回地离去。</p>

准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浮现一丝悲痛，眼角垂下两行清泪。</p>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接引的叹息声响起。</p>

他宽慰道：“准提，你也莫要太难过了。”</p>

准提声音沙哑道：“大哥，昔日地藏如是，今日紧那罗也是如此，下一个不知又是谁？”</p>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p>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心中实在难受的紧……”</p>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西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