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只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已经残破的双翅，摩擦，震动。</p>

细微的鸣叫声传来，仿佛某种特殊的频率。</p>

裴忌听得心烦意乱，“什么玩意。”</p>

又是“砰”的一声，声音停了。</p>

翅膀缓缓垂落。</p>

就在这一刻，身后骤然响起“哗啦”的摔倒声，裴忌猛地抬头。</p>

沈确跪在地上，堪堪扶着一把翻倒的座椅，浑身颤抖。</p>

兜帽从头顶滑落，一向平静清冷的双眼微微睁大，流露出一股恐惧。</p>

“沈确？”</p>

裴忌跑过去，蹲下前，他停了一下，甩掉溅满了虫子粘液的斗篷，然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Omega抱在怀里。</p>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像是怕吓到什么。</p>

沈确嘴唇发白，他抱紧自己的双臂，蜷缩在裴忌怀里，额头一瞬间溢满了冷汗。</p>

他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p>

“疼……”</p>

“疼？”裴忌将他紧紧抱住，“哪里疼？”</p>

沈确伸出一只手，颤抖抓住了裴忌的衣襟，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p>

“所有……裴忌，好……疼……”</p>

花香骤然弥散开来，遮住了所有香薰脂粉的味道，带着雨后湿漉漉的气息，如此清新，却如此让人恐惧。</p>

Omega的双目开始变得茫然。</p>

“裴忌……裴忌……我好难受……”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Alpha。</p>

“没事没事，别怕。”裴忌小心亲着他的头发，释放出同等浓度的信息素安抚他，“我在，我在你身边，沈确，我帮你叫了医疗舱，没事的。”</p>

一阵阵电流般的酥麻感让沈确没有一点力气。</p>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像是蒙了一层黄色的滤镜，只剩下沙粒的味道。</p>

裴忌在抱着他，在安抚他。</p>

可是陌生的、不属于人类的频率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像无数蚂蚁在啃食他的脑髓。</p>

思维变得混乱，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摩擦，他在试图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p>

深邃的眼底绽放出一抹金色。</p>

沈确茫然的双目突然变得狠厉，对准嘴边的新鲜血肉，一口咬了下去。</p>

裴忌的身体瞬间僵直，大脑却延迟了许久才反应过来。</p>

沈确……在撕咬他的大动脉。</p>

汩汩鲜血沿着脖子流了下来。</p>

怀里的人还在颤抖，像一只幼兽，虽然狠狠地扼住了猎物的咽喉，却没有什么力气。</p>

幸好他没有什么力气。</p>

裴忌后怕地想，不然刚刚那下，够他跟那只虫子一起躺板板了。</p>

血腥味弥漫开来，剧烈的痛感麻痹了脖子周围的神经。</p>

但裴忌一声没吭，也没有后退、反抗，而是伸出手，把沈确抱得更紧，温柔地亲了亲他凌乱的头发。</p>

“没事，别怕。”</p>

“一会就没事了。”</p>

“我在，别怕……”</p>

沙粒落在花瓣上，带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p>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p>

热度消去，沈确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裴忌。</p>

“我……做了什么？”</p>

沉默地看着Omega眼里最后一抹金色逝去，裴忌摸了摸血肉模糊的侧颈，神情复杂地笑了笑。</p>

“你把我当食物了，我的指挥官。”</p>

他动了动酸麻的手臂，把Omega湿透的额发拨到两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p>

信息素的安抚没有停止。</p>

“这些医疗舱是怎么回事！”裴忌一边释放信息素包裹他的Omega，一边对着终端吼道，“等到了人都死绝了吧！”</p>

沈确伸出手，轻轻触了触裴忌颈间绽开的血肉。</p>

“疼吗？”</p>

裴忌随口道：“还行吧。”</p>

空气沉默片刻。</p>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p>

裴忌看了疲惫的Omega一眼，“我问了你就会说吗？”</p>

沈确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摇了摇头。</p>

空气再次沉默。</p>

虫子的残骸在不远处散发着腥臭味，半空的霓虹灯闪烁。</p>

裴忌的终端里传出裴黎私人舰队的通讯，说他们已经封锁了周围五公里的范围。</p>

就在沈确以为今天的一切都到此结束，就像他们之前每一次的欲言又止时。</p>

裴忌突然“啧”了一声：“我受够了，沈确。”</p>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裴忌猛地捧起沈确的脸。</p>

清冷疲惫的面容映入眼帘，两股执着的视线再次在空中对撞。</p>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指挥官，只会仗着别人的喜欢和信任为所欲为，把所有东西都压在心里，天天一副难过的模样，看得别人心疼。”</p>

“从你嘴里问个话，比杀了你都难，是不是？”</p>

他认真看着Omega，眼里闪烁着沈确不懂的光。</p>

“你脑子里有那个东西吧？”</p>

沈确微微一愣，指腹收紧。</p>

“有……什么。”</p>

裴忌点了点他的太阳穴。</p>

“人工记忆模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