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禾接过药碗放下,给宋薇拆开白布换药。</p>
宋薇一直再问,伤口深不深,有没有结痂,有没有留下疤痕。</p>
温周看了一眼那伤口,虽已愈合了些,创面却长的并不平整,揪揪巴巴的。</p>
“一个小伤而已,头发能遮住的 。”</p>
“那也不行,女为悦己者容,你懂不懂,爱美是女子的天性。”宋薇忍着疼回道。</p>
温周移开视线没有言语,正巧此时,有下人来报,国公爷请二公子去书房。</p>
宋薇,“你又干什么了 ?”</p>
温周蹙眉,“什么叫我又干什么了,我不一直都站在这,能干什么 ?”</p>
宋薇“嘁”了一声,“我才不信呢。”</p>
“你那老子没事就不会找你,一旦找你,就定是你又干了什么他难以忍受的事情 。”</p>
“你倒是了解他。”温周嗤笑,抬步出了主屋,带着赵峰往温国公书房而去。</p>
“公子,昨日国公爷不是刚寻过您吗 ?怎么又派人来找,莫不是还不死心,想将少夫人的铺子要走 ?”</p>
“痴心妄想。”温周冷笑了一声,人已进了院子。</p>
“二公子。”书房门口的小厮冲温周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担心。</p>
温周皱了皱眉,走了进去。</p>
方一进屋,门便被小厮咣的一声关上,不等回神,带着十分力道的一闷棍就落在了背上,疼的温周一个踉跄,半跪在地。</p>
“为…为何 ?”</p>
他咬牙抬头,看着眼前冷漠阴沉的温国公质问。</p>
“为何 ?你还有脸问我为何 ?”温国公气极反笑,又一棍就要挥下。</p>
那是军中处罚将士用的军棍,便是身经百战,身手了得的将军都受不住,何况是温周。</p>
只是他倔强,骄傲,倏然起身抬臂去接这一棍。</p>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无比。</p>
手臂垂落,温周未吭一声,只眸子猩红的盯着温国公。</p>
“温良之 !”</p>
“便是皇上杀人,也该事出有因 !”</p>
“我是哪里,又得罪了温国公,或是秦家又吹了耳边风,还是你,又在哪受了窝囊气,要寻我发泄 ?”</p>
温周唇角斜斜挑起,有讽刺,有悲哀,有狂妄,有不屑,亦有恨意。</p>
温国公看着那双眸子,与烙印在心底的那双眸子重合,一样的恨意,连那抹鄙薄都那般相似。</p>
他的手抖的厉害,滔天怒火直冲头顶,他不由分说再次挥下木棍。</p>
温周咬着牙不动,就那么硬生生扛着,直到嘴角有鲜血流出,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至倒下。</p>
温国公才喘着粗气住了手。</p>
“孽子,都是我太纵着你,才将你养成这幅德行。”</p>
“你不成器,溜鸡斗狗,流连青楼就算了,如今竟还敢草菅人命,你将温国公府置于何地,你是想毁了温家吗 ?”</p>
温周抬手抹掉嘴边血迹,冷笑了起来。</p>
他抬起头看着温国公,撑着身子起身,语气却仍为狂傲,“毁了温国公府又如何 ?”</p>
“你怕不是忘了,若是没有我母亲,温氏也不过是个空有爵位的侯府罢了 !”</p>
“我娘挣来的东西,就该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毁了 !”</p>
“你——”温国公恼羞成怒,手再次高高扬起,却被一道厉喝打断。</p>
“父亲。”门陡然被推开,宋薇俏脸生寒,冲进屋扶住了温周。</p>
她一眼就瞧出温周伤的不轻,怒从心起。</p>
“父亲,敢问二爷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劳烦您下此毒手 ?”</p>
对上宋薇冷厉激愤的眼睛,温国公手放了下来,“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留他一条命,都是轻的了。”</p>
宋薇嗤笑,“那儿媳是不是还要替二爷谢谢国公爷不杀之恩 ?”</p>
“有时候儿媳真的怀疑,您究竟是不是二爷的父亲 ?”</p>
“不必同他辩驳,我们走。”温周嗓音低哑的厉害,一听就是忍着极致的疼痛。</p>
宋薇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立即红了。</p>
来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p>
这会儿却连开口说话都有气无力,宋薇牢牢抓住他,有种她一旦松手,这人就会撑不住倒下的感觉。</p>
“好,我们走。”宋薇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扶着他往门外走。</p>
行至门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国公却转身冲宋薇道。</p>
“你若是真在意他,心疼他,就该安分些,莫惹是生非,他也就不必受这些罪了。”</p>
“什么意思 ?”宋薇秀眉微蹙,急声追问。</p>
温国公还欲再开口,却被温周抢先,“薇薇,不必理会他,我们走。”</p>
宋薇只得暂且压下疑虑,同赵峰一起扶着温周回了兰亭院。</p>
温国公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木棍,眸中有丝痛苦。</p>
“宁禾,去请大夫,快。”宋薇一进院子,就扬声吩咐宁禾。</p>
宁禾从屋里跑出来,瞧见这架势也吓了一跳,连声应着往外跑。</p>
“你如何 ?”二人将温周扶到床上躺下,宋薇关心询问。</p>
“死不了。”温周扯唇笑了笑。</p>
“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亏你还笑的出来。”宋薇鼻尖发酸,心里莫名难受的紧。</p>
“真不知你那爹是不是亲生的,怎么下的了这么狠的手 !”</p>
“你也是,你一个大活人,不会跑,不会躲吗 ?干嘛站那不动任他打 ?”</p>
宋薇一边检查着温周身上伤势,一边碎碎念的唠叨埋怨。</p>
温周眉宇舒展,笑了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真打死我,我也该受着。”</p>
“胡扯。”宋薇怒声反驳,“父慈子孝,父慈在前,子孝在后,意思就是,父慈子方孝,父不慈子如何行孝 ?”</p>
“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只是不可过分迂腐行孝。”</p>
“父母不爱子女,狠心绝情的大有人在,若是为那点子微薄可怜的亲情就连命都搭了进去,才真是愚蠢可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