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牙只当是没听见,陪着笑,不敢得罪。</p>
等到东家走了之后,大门牙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祖宗有点产业,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若是突厥人打过来了,我就给他们带路,到时候我当老爷,看你能当什么!”</p>
他小声骂骂咧咧,不敢太大声,怕别的厨子听见去告状。</p>
骂了一阵之后,大门牙感觉心情舒畅多了。</p>
突然大门牙听到一声咳嗽,是东家的账房先生走过。</p>
账房先生极受重视,他也不敢得罪。</p>
也不知道账房先生有没有听到他的抱怨。</p>
大门牙热情跟账房先生打招呼行礼。</p>
账房先生点头示意。</p>
大门牙心里骂道:“不就是吃了几口墨水吗?拿鼻孔看人!等哪天我得了势,让你喝十斤墨水,胀死你。”</p>
他一边冲着账房先生的背影低声咒骂,一边往门外走,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p>
被他撞倒在地的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p>
丫鬟揉着屁股站起来,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撞死我了。我要是老磕着了,摔着了,不能伺候夫人,夫人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p>
大门牙陪着笑容说:“春香姐真是对不起,急着出去买新鲜的鱼,一不小心把您给撞倒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跟我这样的腌臜货一般见识,好不好?若鱼有新鲜的,我就留两条给你开个小灶。”</p>
这个叫春香的丫鬟,比大门牙小了十几岁,按理说春香应该管他叫叔叔,但是人家春香是东家夫人跟前的红人,岂是他能相提并论的,所以也只能讨好着人家。</p>
“你这话我不爱听,好像我故意被你撞倒,讹你一条鱼似的。”</p>
春香丫鬟翻着白眼说道。</p>
“春香姐,您这话言重了。您经常跟着夫人,身上有贵气,日后肯定嫁给王公大族的子孙。我这种俗物沾上一点贵气,也是祖上积了德。”</p>
大门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p>
“油嘴滑舌,赶紧去买菜。晚上的鱼记得给我留着。”</p>
“您放心吧。”</p>
大门牙终于走出了大门口,又走了几步来到围墙边上,冲着围墙骂道:“这个小浪蹄子,白天照顾夫人,晚上照顾老爷,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就敢对着我指手画脚!心里馋我的鱼,嘴里却说不要。贱人!”</p>
说完又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p>
此时东家府上的门房大爷看到大门牙,笑着说:“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当着别人的面骂,只敢在背后骂人,这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何况骂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p>
大门牙习惯弓着腰,陪笑道:“大爷您听错了,我可没有骂人,我是不小心踢到砖头了,骂砖头呢!”</p>
大爷道:“嘿嘿嘿。那就是骂砖头吧。”</p>
大门牙和大爷告别,嘴里又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过几天等你蹬腿死翘翘了,我去你坟头拉尿。熏死你这个老王八蛋!”</p>
其实大门牙也可怜。他爹当年上山打野味,不小心被蛇咬死了,没多久他老妈就改嫁了,他吃百家饭长大,附近的孩子都喜欢欺负他。后来东家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p>
他成年之后,东家给他张罗婚事。</p>
他条件太差,只能入赘。这媳妇是个河东狮,整日非打即骂。他便越来越懦弱。</p>
快走到菜市场的时候,他突然闻了一股奇妙的香味。</p>
香味钻进他的鼻孔,钻进他的脑袋,又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p>
他仿佛喝了二斤烈酒一般,浑身都充满了力气,想要找个地方用力挥舞几拳,否则感觉自己要胀死。</p>
这时候,有个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p>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邻居。</p>
这个邻居从小欺负他。</p>
那时候他好不容易讨一碗饭吃,邻居总是要打翻他的饭碗,甚至还朝他的饭碗里拉尿。</p>
邻居说:“大门牙啊,听说你刚才又被你们家的丫鬟春香给骂了?这也能忍啊?要是我的话,早就几巴掌扇过去了。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男人。说来也是奇怪,她一个小姑娘所有的骨头加起来没有几斤重,大腿还没有你的胳膊粗,你为什么那么怕她呢?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太监,下面那个东西被割掉了啊?哈哈哈。”</p>
附近的人哄堂大笑。</p>
此时香味越来越浓郁了。</p>
大门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肌肉鼓鼓囊囊。</p>
眼前的邻居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从小到大,邻居每一天都要欺负他,羞辱他。前两天邻居还说他老娘当初跟人跑了,却遇人不淑,被卖进了妓院,他亲自去妓院照顾了他老娘的生意,夸他老娘活好。</p>
大门牙捏紧了拳头。</p>
邻居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说:“怎么?不服气啊?是不是要打我呀?来呀,冲着我的脸打呀。你要是敢打我,我不仅不还手,还跪下来喊你爷爷,给你三两银子!怎么样?你要是不打我的话,这三两银子我可要拿出去逛青楼了,再照顾你老娘的生意。下次见面你得喊我干爹了。哈哈哈!”</p>
大门牙松下拳头。</p>
邻居一行人笑得更开心了。</p>
大门牙深深吸了口气,这股香味让他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力量。</p>
他从旁边屠户的卖肉案板上抓起一把杀猪刀,手起刀落,瞬间砍掉了邻居的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