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准还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让我的孩子将皇位“禅让”给他，如此一来，他名正言顺，而他的子嗣，则是能继承他的皇位了。</p>
大周天下，也会因此改姓！</p>
“嬷嬷的法子，确实是个好法子。”</p>
我颔首，却又觉得头疼，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可，太后或许早就想到这些了。她为了防备我，这隔三差五的避子药就送过来。”</p>
“我想，我恐怕是不会有孩子的。”</p>
“……”</p>
桂嬷嬷沉默片刻，她忽然小声道：“太后若真的想永绝后患，大可以给娘娘喝一副永远绝子的药。”</p>
“到底太后信佛多年，心里还是有几分仁慈的，并不愿意把事情做绝。同时……”</p>
桂嬷嬷顿了顿，收敛神色，道：“因为皇上生母的缘故，太后更不愿意和皇上之间关系闹得太僵。”</p>
“我想，这也是太后对您留了一手的原因。”</p>
这话令我吃惊不小。</p>
萧昱生母。</p>
我早听过一些宫里的传闻，说是萧昱生母出身普通，唯独和当年的太后关系还算不错，后来萧昱生母撒手人寰。</p>
彼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将萧昱养在膝下，然后尽心尽力扶持萧昱，最后萧昱登基，册封养母杨氏为皇太后。</p>
但，在这背后，我还听人说过，杨氏无子，当年宠妃贵妃有子嗣，再加上郑王这个长子也有成为太子的可能性。</p>
杨氏不愿意将来两宫太后并立，她被人压制，这才杀母留子，将萧昱养在身边，成为她争夺皇太后之位的工具！</p>
萧昱自然是知晓此事的。</p>
不过，事情过去多年，当年的知情人也早已被太后灭口了，萧昱不愿重新掀起波澜，只好一直默不作声。</p>
但，也因为这件事，母子俩有心结，太后不愿做得太过分，彻底激发萧昱的逆反情绪，故而这些年对后宫疏于管教，只是偶尔会出面而已。</p>
或许，太后吃斋念佛，也是想让萧昱觉得，她并非一个太坏的人罢了。</p>
“……”</p>
宫里的这些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现在听桂嬷嬷说，太后其实对我留手了，我就忍不住轻嗤一笑。</p>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p>
我笑完，道：“说到底，她是为了她自己，而不是她心里还有一份善心。不过……既是我不是永远的绝育……”</p>
“那为何我承宠多年，还是不曾有子嗣？是因为药没停过吗？”</p>
桂嬷嬷闻言颔首，道：“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娘娘因为那药，多多少少是有些损伤的。”</p>
“若真想有子嗣，必然不能再吃那药，而且要重新调理身子。”</p>
“正巧奴婢前些日子出宫的时候，听说京中来了一位神医，最擅长的便是千金方。京中许多身体不适的贵夫人们都去找了他呢，效果颇好。”</p>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就是那神医性格古怪，每日只接诊十位客人，需得来人将礼物带去给他看。”</p>
“被他相中的，他才会出面诊治。自然，没有被相中的，可以把礼物拿回去。就是他挑选礼物十分随心，谁也不晓得他到底喜欢什么。”</p>
“有富人送出黄金百两，他依旧不置一词。还有穷苦人送上自己家里晾晒的一条腊肉，他却笑纳收下，实在是……”</p>
……</p>
关于京中最近出了一位神医的事情，我倒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但既然桂嬷嬷说得这样绘声绘色，想来应该是真的。</p>
“那……”</p>
我叹了口气，道：“回头嬷嬷派人出宫，帮我打听打听吧。若是他真的这么厉害，我也想去见见她。”</p>
“就是不晓得，她喜欢什么礼物。”</p>
“是。”</p>
桂嬷嬷颔首应了，我这才去用膳。</p>
三日后。</p>
桂嬷嬷传回消息的同时，我决定出宫，将事情与萧昱一说，他表示他也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p>
“皇上……”</p>
我有些犹豫，到底是偷偷溜出宫的事情，萧昱怎么这么积极呢？</p>
上回朝廷封印了也就罢了，这次他还跟着我溜出去，被人发现如何是好？</p>
“无妨。”</p>
他却表现得十分坚决，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朕先前不是答应过你了么？你若是有一天，想要个孩子，朕会帮你想办法的。”</p>
“太后那里，你不用担心。那药你既是不想喝，便不喝就是。”</p>
我本有几分顾虑。</p>
想着下回孙姑姑过来送药的时候，我找机会敷衍，再偷偷把药倒掉就是，如此也不用正面和太后起冲突。</p>
可要是萧昱出面……</p>
他必是会正面知会太后一声的。</p>
“皇上……”</p>
我有话想说，萧昱却摆摆手，帮我理了理鬓边有些微微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无妨。朕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p>
“嗯……”我颔首答应。</p>
他这些话，字字沉稳，落入心头，我是信任他的。</p>
宫外。</p>
京郊的某一处庄子边上，这儿本是一处比较贫瘠的土地，四周只少量有一些高粱地，以及远处山上还会有些果树。</p>
只是现在还是早春，未到高粱种植的时候，果树才刚刚开花，未曾挂果，看上去这儿有些荒凉。</p>
呃，人却不少。</p>
我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就看到了不少华丽的马车，瞧着样子，像是许多大户人家也过来求见神医。</p>
自然，普通人也有不少，还是因为那位神医喜好琢磨不定，普通人也有机会得到青睐，这才不至于神医被有钱人直接包揽了下来。</p>
“听说这神医古怪的人。”</p>
魏公公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回来，忍不住就啧舌道：“若想看病，需得正主自个儿过来呢。”</p>
“要是那些想看病的老爷夫人们自己不来，只是派小厮来，神医也是不会上门的。错过了，便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了。”</p>
“还好娘……呃，还好夫人是自己来的，不然今个儿若是只有奴才一个人，还真是白跑一趟了。”</p>
“对了，前头那神医的护卫已经在挨个儿收礼物了，娘娘准备的东西，是什么？”</p>
神医护卫可不少。</p>
听说先前也发生过大户人家巧取豪夺，想要将神医抓回去给自家老爷看病的事情，可惜那护卫很是厉害。</p>
以一敌十，一个人就把所有过来意图不轨的侍卫全打跑了，甚至放下话说，以后要是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走了！</p>
如此一来，百姓们听完不乐意了，别的没请到神医的人也担心有人再做这种蠢事，于是乎大家伙儿互相监督着，倒也相安无事。</p>
“这神医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p>
我抿唇莞尔，从袖中掏出一只琉璃瓶子来，琉璃瓶子里，装着五彩斑斓的“星星”。</p>
“夫人这是？”</p>
魏公公很是惊讶。</p>
琉璃十分罕见，我这巴掌大的瓶子还是萧昱送给我的，我之前一直搁在宫里，也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p>
自从听闻娘亲去世以后，我记起小时候娘亲裁剪彩纸以后，教我折星星放在罐子里的事情。</p>
鬼使神差的，我便决定折一些星星送给这位神医。</p>
娘亲说，折星星算是一种祈福，而我想……若是娘亲在天之灵，她一定会保佑我的，这才决定送出琉璃瓶子，还有里头装着的星星。</p>
琉璃本就名贵，我这瓶子做工也好，十分漂亮，星星似乎只是添头而已，但……星星，也是我寄托进去的希望。</p>
“去吧。”</p>
我不愿过多解释，只是将瓶子交给魏公公。</p>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相信我的想法，转身回去，将礼物交到了那位侍卫的手上。</p>
神医挑礼物很快，或许很多礼物她都不曾细看过，只是随意扫了几眼，然后选自己喜欢的罢了。</p>
我的心其实也是忐忑的，这是一场豪赌，若是赢了……</p>
我看着外头的人头攒动，我想神医一定是有本事的，要是能成，我想做的事情，应该能由此顺利不少。</p>
要是不成……</p>
我叹了口气，萧昱说，他会召集宫中太医想想法子，就是调理身子的事情本就不易，恐怕要从长计议了。</p>
我正思绪万千之时，就见外头魏公公急匆匆跑了过来，他脸都红了。</p>
往常里，他这样急切，必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然而这一回，他带来的却是好消息。</p>
“老爷夫人，成了，成了！咱们的礼物被选中了，神医现在就要见见老爷夫人，请老爷夫人现在过去！”</p>
成了！？</p>
我惊讶地看向身侧的萧昱，激动得攥紧了他的手。</p>
我是有几分自信的，但那只是因为我希望娘亲保佑我，不曾想真的成了！</p>
“走吧。”</p>
萧昱倒是冷静许多，冲着我从容一笑，已经稳稳地握着我的手，下了马车，朝着那神医的屋子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