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感觉嗓子哑了。</p>

喊了一上午，活没拉到，口干得厉害。</p>

可惜今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水，一瓶矿泉水又要2块钱，他不舍得花这个钱。</p>

“你也知道，近几年生意难做嘛，开这个价已经是很良心了。”</p>

雇主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压低工钱，老秦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抱怨。</p>

你生意难做，我们生活就不难吗？</p>

抱怨过后，老秦照样举起手：“我理解你，老板，都不容易！你选我吧，我能干！”</p>

雇主瞅了他一眼：“你这都五十好几了吧？回家抱孙子不好吗？出来找什么活啊？”</p>

“你这话说的，抱孙子不要钱吗？谁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马上要过年了，能挣一点是一点。”</p>

“哎！你这手指怎么少了一根哦？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造孽哦！”</p>

雇主摇晃着脑袋，踱到另一头去，马上又被其他人围满了。</p>

“选我！我手指脚趾都在，健康得很！”</p>

“我我！老板我很便宜的，你考虑一下呗！”</p>

老秦被挤出人群，哀叹一声，看着自己仅剩四根指头的左手。</p>

年轻的时候干机床，一没留神被机器缴断了中指，所幸工友紧急停机，不然整只手都保不住了。</p>

“干了一辈子活，到老了也没个着落啊。”</p>

老秦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跟这根中指一样，落下了「终生残疾」。</p>

裹着军大衣的老吕凑过来，冲老秦扬了扬下巴，他们来自同一个乡村，作为老乡自然熟络一些。</p>

“怎么样？找到活了吗？”</p>

“没呢，已经第三天了，人家看不上残疾人。”</p>

“妈的，缺根手指也算残疾，是不会扛锄头还是不能敲钢钉啊？”老吕愤愤不平，“我这美缝的活也接不到，近年大家都穷，连房子都买不起了，谁家还装修啊？”</p>

跟老吕闲聊了几句，老秦稍感暖和了一些，今早天蒙蒙亮出门时，那风吹的，真是连骨头都要冻住了。</p>

老吕想起了什么，跟老秦扯起了村里的事。</p>

“西河桥老四的事听说了没？全家老小凑钱买了房子，好不容易要娶媳妇过门了，结果房子成烂尾楼，开发商跑路，婚事直接吹了。”</p>

老秦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p>

他想起自家的孙子也到快结婚的年纪了，去年吃团圆饭的时候，他被父母催急了眼，在饭桌上把筷子一拍，嚷道：就咱家这条件，哪个好姑娘看得上我啊？反正我不结婚，谁爱结谁去！</p>

老秦非常理解孙子的顾虑，一个没钱没背景的男人，终归是很难去对心爱的女孩子表达心意的。</p>

你什么都给不了她，空口许诺还不如不要承诺。</p>

他想着自己老骨头尚且硬朗，趁着能干点活，缓解一点家里的经济压力。</p>

聊着聊着，一辆干净明亮的四轮轿车驶来，车窗缓缓降下，一个打扮得精气神十足的青年人冲着他们喊话：“谁做过木匠的？椅子能不能做？”</p>

老秦来了精神，顾不上听老吕的话，快步赶向轿车。</p>

虽然他自诩自己的反应足够快了，但总有人抢到他的面前，一开口就把工钱压到了极低的位置。</p>

老秦站在人群外，感觉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又马上被风给吹散了。</p>

叮铃铃——</p>

一声清脆的铃声沿街传来，一辆透明橱窗的快餐车打眼前驶过。</p>

老秦咽了一口唾沫，今早出门只吃了两颗水煮蛋，眼瞅着车上的琳琅菜肴，香气扑鼻，勾得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p>

老秦阴沉下脸，用拳头捶打腹部：“不争气的玩意，啥活都没干，你叫什么叫？”</p>

他心里只盼快餐车赶紧过去，眼不见为净。</p>

谁知那个不长眼的老板娘居然不走了，停下车一打脚架，原地开始摆摊。</p>

“快餐！快餐！”她洪亮的嗓子吆喝起来，吸引了不少的视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