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暗,宫女刚在檐下挂上两盏宫灯。</p>
门口闹哄哄的,眼前的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余晚之一句也没听清,似乎是在劝说她什么。</p>
她直愣愣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了一下,那口卡在喉咙的气被她吐了出来,她想要走下台阶,抬脚才发觉浑身如同脱力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p>
眼尖的夫人立刻上前扶住她,劝说道:“事已至此,余三姑娘还是保重好自个儿吧。”</p>
众人纷纷围上来,有人附和道:“是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烧,三小姐生得这般好,不愁嫁不出去。”</p>
之前一道圣旨将余晚之高高抬起,御赐良缘,詹事夫人,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不到一个时辰,一切成空,仿佛黄粱一梦。</p>
之前还眼红的人,此刻舒心了,这热闹看得倒有些舒坦。</p>
“这就难办了呀,那……岂不是被退婚两次?也算汴京第一人了吧。”</p>
那声音不大不小,话都收敛了,要不是皇后在此,又牵扯上昭仁公主,话只会比这难听百倍。</p>
“余妹妹也别往心里去,不是还有个淮安小王爷巴巴的等着么,未必不是良配。”</p>
“那位小王爷也是一表人才呢。”</p>
“如若公主大度,求个平妻或是为妾,也并非不可能。”</p>
“不可能。”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p>
“谁说——”</p>
话音戛然而止,方才那声“不可能”,分明是男子的声音。</p>
所有人几乎在同时转身,看向出声的方向。</p>
这一看,满场哗然,竟是比方才听说公主和沈让尘在房中更为惊诧。</p>
清冷的月光落在周遭,那人眉眼疏朗,宛如润玉上那一点温润的荧光,宫灯柔和的光落在他脸上,他目中却是一片冷然。</p>
“天,天呐!”一位夫人膝盖一软,攀住身旁的人站稳。</p>
沈让尘出现在此,那和昭仁在房中春宵一度的男人又是谁?</p>
“是,是沈大人?沈詹事?”像是不相信一般,又确认了一遍,“是二公子!”</p>
房中,昭仁霍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又猛地回头看向挂着帐子的床榻。</p>
不可能!绝不可能!</p>
皇后抬目望去,隔着重重人影,没有看到沈让尘,她撑着扶手想要起身来看,却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p>
夜风微热,沈让尘隔着众人看向余晚之,她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p>
方才跨过门槛瞧见她的一刹,他便觉得心疼了。</p>
她孤孤单单站在那里的样子,瞧着好生可怜,面上带着像是再次被人遗弃一般的惶惶然,他从未看见过那样脆弱的余晚之。</p>
沈让尘喉间微涩,他抬脚走过去。</p>
人群自动分开两侧,不少人倒吸一口气,又有夫人小姐拿帕子掩住唇,生怕失态。</p>
“不可能娶别的人。”这话似在对众人说,可看的却是余晚之。</p>
“没有平妻,也不会纳妾。”沈让尘稍顿了一下,认真道:“沈渡此生,唯余晚之一人。”</p>
他走上台阶停在他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p>
人群中又是一阵吸气声。</p>
夫妻之间当众牵手已不多见,何况是还未成婚的未婚男女,竟当众牵起手来。</p>
沈让尘顾不了那诸多礼节,他只知道,他的晚之方才差点哭了。</p>
触手滚烫,余晚之蓦地抬头去看他的脸,他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看似不胜酒力,可他手心实在他烫了。</p>
宫灯映在他脸上,脖颈上青筋尽显,实在不对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