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雁笑着又按动了几次，火苗忽闪忽灭……</p>
本想给谢安点上一支，但被谢安用手轻轻止住了，风轻云淡地轻声道：“先进屋子里来吧。”</p>
冯雁一愣，遂及轻笑，自己实在太忘形了，但这位名人也真够淡定的。随谢安进入署衙内堂，三人依席而坐……</p>
听了谢玄的述说，谢安有些意外地看向冯雁，“灌钢法真的有效？”</p>
“是的，叔父。我二人来建康前特意去往少府作坊观摩过，您看此刀质地坚硬、刀锋锐利、寒芒闪烁，乃古之罕见啊！”</p>
谢安摩挲着谢玄递来的刀具反复细看着，忍不住张口称赞：</p>
“确属精致，照此做法，我晋朝儿郎们可多一样利器矣！即便放于民间用于耕作也是大有裨益。”</p>
“叔父所言甚是，此利器于军于民都有诸多好处，可谓提升了我朝国力也不无为过。”谢玄也赞同道。</p>
“听说这位小郎谙熟于练兵之道？”谢安接着问道。</p>
“正是，前些日子我说的便是此人。今日面见陛下，陛下亲自提拔此子为六品司马。”</p>
“哦？陛下亲荐可是难得啊！因为冶铁而提拔？”</p>
“此乃其一，陛下今日颇有雅致出了诗词让冯无始作对，没想到对得颇为工整，一时高兴便赏赐了此子。”</p>
“还知晓吟诗作对？且说之，对的什么句子？”谢安饶有兴趣地问道。谢玄一听立即把宫中所对诗句一字不差说了出来。</p>
“弯月虽残可照溥天率土。好句子！即便是残月亦可照满四海之内，甚至四海之外亦能照之，冯小郎真是有才啊！”谢安不由轻轻点头称赞。</p>
“叔父过誉了，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这个巨人是由无数古圣先贤组成，小子站在高处恰好取之用也。”冯雁脸红自谦道。</p>
“站在巨人之肩膀？妙！此比喻甚为新鲜。”谢安、谢玄再次动容。</p>
“冯无始，将你的经国之策说与叔父听听。”谢玄欣慰地微笑道。冯雁是自己带来的，如果有才脸上亦有光采，如果是庸才则无颜面。此刻看到冯雁出口便是惊人语句，谢玄看着眼前的怪才心中甚感欣慰。</p>
“不敢！在叔父面前怎敢轻言经国之策，只是一些小伎俩而已，呵呵。”</p>
“不必过谦，但说无妨。”谢安也想看看这位弱冠少年是不是如自家侄儿说的那般有经国才略。</p>
“说说倒也可以，但不知从何说起啊？”冯雁不禁头疼，经国之略所涉范围太广了，一下让自己说还真不知说些什么。</p>
“就说说我们当日所谈，你曾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刚去过少府作坊，器已经有了，记得你说打造强盛的军队除了优质的兵器，还需君臣一心，政通人和，百业兴旺，人才培养、后勤充沛。另外你还说到培养天文地理、科学技术、工业制造、农业灌溉、军事兵器、商业贸易等各方面人才以兴旺百业。”谢玄边回忆边讲道。</p>
“哦，这些已经说过了，再说无趣。咱们谈谈国家战略如何？”冯雁提议道。</p>
“国家战略？”谢安、谢玄均颇感意外的对视一眼。</p>
“对，国家战略！一个中央政权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统御部署，又没有恰当的的制度制衡权力，就往往会陷入军臣独大而又谋反的怪圈。不能善用人才，国家就不能抵御外敌，得不到统一。所以一个国家想要强盛，需要一个明君、需要诸多良臣猛将，更需要一个完善的法制制度。但首先必须有明君，一个嫉贤妒能、昏庸无度、时刻担心臣下谋反的皇帝，即便良臣猛将再多也无用！就好比一只羊带领着一群虎兽，虎兽再强也敌不过对手，还不如由一头虎兽带领着的羊群更有威势。</p>
有了这些因素再下来便要考虑民众的吃喝住行，连饭都吃不饱的国家何谈强盛呢？这需要土地改革、让利于民。让民众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安稳才能安内以攘外。基于此再培养天文地理、科学技术、工业制造、农业灌溉、军事兵器、商业贸易等各方面人才以兴旺百业。”冯雁一脸肃穆地说道。</p>
此刻的冯雁与刚才喜形于色一脸殷勤的态度截然相反。此番话语听得谢安、谢玄叔侄俩目瞪口呆。谢安此刻更为惊讶，本来以为冯雁见了自己与其他人一样都有些阿谀奉承的想法，希望得到自己提拔谋取一官半职以图安乐，但刚才的那番话却如惊天霹雳般砸进了谢安的内心。这让一向淡然平和的谢安升起一股波澜。而谢玄此刻却心中剧震，这个思想高度可不是自己能企及的。</p>
谢安缓缓点着头一时间竟陷入深思之中……</p>
过了片刻，谢安不由长叹一声：</p>
“层层子给木，油油窝甚。”</p>
“咦？这是什么话？”冯雁听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p>
“叔父说的可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冯雁问道。</p>
“正是！”</p>
“怪不得，此时的建康人说的都是金陵雅音。”冯雁想起来这个时代的人由于近百年前衣冠南渡，语音特点由洛阳雅音与吴语结合形成了金陵雅音。在更早以前由于胡人入主中原，胡汉交融导致汉语发音也发生了重大变化。</p>
“冯小郎，汝之语音倒是颇为好听但也甚为怪哉，从何处学来？”谢安疑问道。其实谢安从冯雁一进门开始到现在，早就感觉到此子身上透着一股怪异。</p>
“这个……爱也don't know！”冯雁无奈耸肩道。这个问题实在没法回答。看着二人懵圈的表情，冯雁讪讪笑道：“我也搞不清，自幼进了匪寨，杂七杂八的口音太多，估计窜味了。”</p>
“嗯，有可能。小郎君家在何方？”</p>
“晕倒，又是这个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