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实验室内，一直沉默无语的黛茜站起身子，亲自去茶水间倒水，喝完水后走到镜子前拢了拢已经失去光泽的头发，看着镜子里憔悴得不成人样的自己，叹了口气。</p>

如果能够重来，她或许会选择继续干好自己的副主席吧。</p>

或许是发现自己实在萎顿得不像样，她伸手接了一捧水，洗了洗脸。</p>

零号实验室地处湖底，清水凉丝丝的，让她精神一振，神清气爽，捋了捋头发，黛茜抬起头来，望向镜子，骤然间见鬼似的轻呼一声，睁大了一双眸子，还挂着水珠的睫毛一颤，一滴水落了下去。</p>

不闻声响。</p>

宽阔的茶水间中，整个一面墙壁镜子无声无息在中间消失了直径有十米左右的一部分，像是从镜子中间切了一个圆洞一样。而且边缘整齐，能看到一厘米厚的镜子侧面光滑无比，也能看到镜子后面的墙壁的切割面，也是光滑无比。墙壁中有一些细小的输送管道，也显露出整齐的切口。但内部的电流和水流仍旧在循环，不停的流入空无一物的圆洞中。</p>

一流进去，就消失无踪。</p>

而另一边的切口中，则有源源不断的电流和水流从空无一物的空气里往管道中输送。</p>

黛茜的视线毫无阻碍的穿过镜子，看到紧挨着茶水间的一个宽阔休息室，那里面是轮班休息的士兵。</p>

他们几乎全都消失不见了。</p>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有一个浑圆气泡，在气泡的周围都形成了弧形的切割面，但气泡之外的物体丝毫没有变化。</p>

黛茜强忍着莫名的恐惧感，眺望向“气泡”的那一头，很显然茶水间的墙壁并不是气泡的中轴位置，休息室那一边大得多。她估算了一下消失的位置，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圆洞的直径在三十米左右。</p>

而在圆洞的彼端边缘，她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幕。</p>

那里并排放着六张床，六个士兵睡得正香，甚至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噜声。但六张床以中心开始形成了一个向内凹进去的弧形切割面，中心的两张床几乎被切去了一半，而两边的两张床则少了三分之一，本来四个床腿的大床都是只靠两个床腿支撑着，但平稳无比。</p>

这不是让黛茜震惊的原因。</p>

让她再次惊呼的是，透过平整的切割面，能够清清楚楚看到棉被内部的纤维棉随着士兵的呼吸发生轻微的动作，而在被子下面，她看到了被拦腰截断的士兵的内脏，看到被切开的肾和肠子，它们还在轻微的蠕动着。</p>

而两侧的床上的士兵，则被切断了腿，苍白的骨头、血管、肌肉和肌肤都能看到横切面，血液的流动也不受任何影响。</p>

所有的士兵都没有任何感觉，更没有生命迹象减弱的迹象。</p>

甚至在更远处，几个扎堆抽烟的士兵还在轻声谈笑，对这一切更是视若无睹。</p>

“我一定是太累了。”黛茜告诉自己。</p>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并没有什么变化。</p>

“这一定是幻觉。”</p>

这一次，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还没睁眼的时候，下意识去接水，她接到了。</p>

然后她睁开眼睛。</p>

平整的镜子里，倒映出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的自己。</p>

“果然是幻觉。”她肯定的说。</p>

“这不是幻觉。”有人接腔。</p>

黛茜一回头就看到了靠在门口的清歌。</p>

青衫佩剑，虽然这身打扮跟当下的潮流半点都不搭边，但骷髅人入侵以来，大多数人穿得还不如他呢。</p>

在清歌后面，爱丽丝等人也在，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p>

黛茜认得这种微笑，她虽然看似一直坐在合金桌的一头盯着桌面倒影的灯光，其实对大家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底，这种微笑在清歌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他们脸上也露出过，那是希望的微笑。</p>

她更加不明白了。</p>

“你们也看到了？”黛茜问，带着点不确定和颤抖，因为只要大家摇头，就意味着她可能要去看心理医生了。</p>

凯洛夫·马丁成为代言人之后，名头并不差多少的心理学家蔡嗣经成了联邦的首席心理导师。其实在末日来临之前，心理学并不受欢迎，心理疾病很少在联邦出现，但现在不一样，任何人都可能在这种末日的气氛下产生各种各样扭曲的心理情况。</p>

“我们没有看到。”清歌说：“但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p>

黛茜淡淡哦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p>

清歌的超能力用来获知她的想法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p>

“我们果然走了狗屎运。”清歌笑着说：“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四维空间的一个碎片，只要我们重新找到它并进入，我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找到圣联的位置。”</p>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黛茜问。</p>

“因为翘曲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