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沉默片刻，道，“圣躯的贪婪无穷无尽。”</p>
赵大船蹲在一边，好似随口般说：“我们能走了吧？”</p>
“嗨！这话说的，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江流招呼道，“柔姨！快去租个大院子，再整点好菜，咱们好好招待招待赵哥他们！”</p>
“哎……好……我这就去！”闻人柔一愣，带上宝宝博博丫蛋老疯他们就走了，回去张罗饮食住宿去了。</p>
“还有必要住下吗？”赵大船眯眼。</p>
“赵哥！粮食可还没拿上呢，这不得要时间张罗吗？”江流热情地攥住赵大船的手。</p>
“粮食我们不要了，这些海货也给你们吃了。”赵大船低头点烟。</p>
“那怎么行！这便宜我们能占吗？那我们成啥人了？”江流假嗔。</p>
“家里有急事儿，粮食我们下次来取，到时候再给你们带点儿稀罕的特产。”赵大船低咳。</p>
“不行！我和赵哥一见如故，你们刚才还对我们有相助之谊，咱可得好好热乎热乎。赵哥你别推脱，这山高路远的，家里再急的事儿都急不了，实在不行你说给老弟听，老弟给你想想辙，人多力量大嘛，赵哥你宽宽心。”江流拉起赵大船，搂着他就往家里的方向走，还抬起胳膊大声招呼着鱼贩子们收拾摊子跟上。</p>
“大家跟我来！四海之内皆亲朋，五湖之间是兄弟！爷们儿们一路奔波跋涉，让老弟尽尽地主之谊，咱们酒肉管够，热水床铺都有，大伙好好解解乏！尘世愁苦，万般不易，让咱们举杯同销万古愁！”</p>
外围的鱼贩子陡然欢呼了起来，他们快活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摊子，准备跟过去好好享受享受。</p>
他们拉鱼是不要钱的，鱼死了也没事儿，大不了晒成鱼干。这还白捡了一顿招待，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然是欢天喜地。</p>
内围的鱼贩子们则无一人欢呼，他们沉默地收拾着摊子，准备跟上赵大船，不少人面露担忧。</p>
外围的鱼贩子里也有耳聪目明的，他们明白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这些神仙似的异能和异象让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p>
有几人索性连摊子都不要了，悄摸摸撒丫子就跑，双腿没命地抡，像躲避狼群追杀的兔子。</p>
但他们都被刘黑宝抓了回来，捆成粽子，挂成一串，装车里拉走了。</p>
“兄弟，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会说。”赵大船被江流搂着走出了一段后，忽然说。</p>
“嗨，赵哥，安分吃吃喝喝，这事情不难解决，但得给我们解决的时间啊。”江流耸耸肩，“你们可是有四个觉醒者呢，还都是近战系。都是出来混的，我们干嘛得罪死你们？又没好处。”</p>
“兄弟，我想不出怎么解决。”赵大船沙哑道，“我看得出你们是不得了的人，你们的处境也一定很危险，不然你们这种人不会缩在一个小镇里。”</p>
“想要万无一失地保守秘密，怕是只有死人能做到。”</p>
“赵哥，你天天在海边吹海风，听没听说过契约系啊？”江流问。</p>
“契约系……没有。”</p>
“安分待着吧，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你们就拼命呗，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江流一时无限惆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松开赵大船，抱着自己后脑勺，仰天唏嘘道：</p>
“要怪啊，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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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和炉钩子也走了。大白背着红儿，炉钩子左手拎着一大袋子丑八怪鱼，右手在怀里捧着一大包裹起来的报纸。</p>
海鲜区便只剩了刘黑宝，彭仔，小泥猴和小不点。</p>
“我要去找找李叔和淮叔，你上哪？要是顺路我捎捎你。”刘黑宝点了根烟。</p>
“我……”彭仔挠着脑袋，他也不知他要去哪儿。</p>
“你什么想法，这个死的好说，活得怎么处理？带回家？还是找地方安置？”刘黑宝低头拍打着裤子上蹭得泥斑。</p>
“黑哥，我有些想不明白。”</p>
“哪里不明白？”</p>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我？”</p>
“怎么说？”</p>
“这个小泥猴太悲伤了，大佬因为她才疯掉的，我要是不带着她过来，今天不会发生这些事情。”</p>
“你不是说这是好事儿吗？”</p>
“是啊，我的能力告诉我这是好事。所以我才想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很狼狈，尤其是红儿姐。”</p>
“你现在有没有想明白了的东西？”刘黑宝呼出一口烟雾，抬头看着澄澈而高远的天。</p>
“我要做好事。”彭仔笃定道。</p>
“做呗。”</p>
“但这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彭仔指着小泥猴，“我有预感，做好事不能半途而废，半途而废的好事甚至是坏事，而且比一般的坏事还要坏。”</p>
“那就相当于抓起了他人脆弱的命运，试图改变它，但又半途松手，任由那人的命运掉在地上。”</p>
“这很危险……就像……把人推下高楼，也许没那么恶劣，但不会差太多。”</p>
“哦？所以这就是很多乐善好施的大好人，不得好死的原因？”刘黑宝问。</p>
“是的，他们很难处理好这么多好事，多半都是半途而废的好事。”彭仔点头。</p>
“所以那些大好人，其实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在做恶事？”刘黑宝挑眉。</p>
“不，好事就是好事，他们有好心，是善意的。但其中很多好事造成的后果比恶事还严重。”顿了顿，彭仔说，“论心，他们是大好人。论迹，他们也是大好人。但论后果，他们往往比最恶的大恶人还恶。”</p>
刘黑宝抽完了一根烟，踩碎烟蒂：“所以啊，别瞎几把干涉他人命运，顾好自己就得了。”</p>
“可是黑哥，这件事我已经接手了啊。”彭仔纠结道，“接手了就得做完啊，但我第一次做好事，不知道该怎么做。”</p>
“那你把她叫醒，问问她不就行了？”刘黑宝蹲下身子，轻轻摇晃着小泥猴，准备把她摇醒。</p>
小泥猴眉毛轻颤，眉头紧皱，喉咙里发出几声带哭腔的嘟噜，似要转醒。</p>
望着这一幕，彭仔忽然低下头，眸子发出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神采。</p>
很快，他弯下腰，把怀里的小不点放到地上，迈步就走。</p>
“哎？你特么怎么走了？不做好事儿了？”刘黑宝喊道。</p>
“黑哥，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我刚才感知到，这桩好事归你了，这是已经是你的因果了！”彭仔撒开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喊：“黑哥！不要半途而废啊，伤福缘的！”</p>
“糙，什么玩意儿就归我了？”刘黑宝抱着小泥猴站起身，“狗日的！你特么回来！”</p>
而这时，他感觉到怀里的小泥猴忽然动了动，好像是醒了。</p>
下一刻，刘黑宝被一双脏兮兮湿漉漉的小胳膊搂住了，搂得很紧，越来越紧。</p>
一个小脑袋深深埋在他胸口，区别于湿漉雨水的泪水在蔓延，它很凉，比寒风都凉。刘黑宝打了个寒颤。</p>
“呜呜呜……”小泥猴的哭声细若蚊蝇，刘黑宝和她贴得近才听得见。</p>
这种像呼吸一样的哭泣，他今天已经听到了两次了，一次是红儿，一次是她。</p>
他认为这是灵魂在哭泣。因为人已经哭不动了，但悲伤未尽，所以灵魂代劳。</p>
晴空下，和风里，一人一泥猴相拥在遍地尸骨泥泞中，只有本能一般的啜泣在萦绕。</p>
沉默也像本能一般，在刘黑宝的体内作祟，他们站了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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