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淮阳海看着冲到面前，拿着手指头指着他的阿哆，有些心虚地问道。</p>
“饭钱！”阿哆说。</p>
“饭我俩也没吃，付什么钱？”李客背着手抬头望月。</p>
“他们吃了！”阿哆指着泥猴们。</p>
“他们吃了找我们要什么钱？”淮阳海说。</p>
“他们感谢的是你们，就得你们付钱！”阿哆咬牙。</p>
“你的意思是……这饭钱是用感谢换的？”李客问。</p>
“对！”</p>
“那我俩不接受这个感谢，你别找我俩要钱。”淮阳海说。</p>
“玩路子是吧？他们已经感谢了！”阿哆瞪眼，“拿钱！”</p>
“也不是我俩让他们感谢的，找我俩要什么钱。”李客说。</p>
“那你俩让他们感谢阿姑。”阿哆说。</p>
“管我俩什么事，我俩又不认识他们，你要什么钱。”淮阳海说。</p>
“饭已经吃了，但是感谢一句都没有！”阿哆再瞪眼。</p>
“又不是我俩吃的，你要什么钱？”李客说。</p>
“呵，特么的……”阿哆气笑了，他一手一个薅住了李客二人的脖领子，喝道，“戴个面具披个斗篷，就以为我不认识你俩了是吧？你俩这头发藏得住吗？”</p>
“要是现在不给，明天我追家里要去！”</p>
淮阳海：“哎你得讲理啊，又不是我俩吃的要什么钱？”</p>
李客：“就是，又不是我俩让他们感激的你要什么钱？”</p>
“糙！”阿哆又被气笑了，磨着牙，当时就要动手。</p>
但泥猴们不干了，他们摔了饭盒，狂奔着赶来，个个红了眼：</p>
“大胆！竟敢亵渎大弥天的使者！”</p>
“孽障！竟敢亵渎上帝的使者！”</p>
“住手！秘噜蛇神的使者不容亵渎！”</p>
“放屁！那明明是马路牙子之神的使者！”</p>
“先不管那个！打死他！他是渎神者！”</p>
“对！他是渎神者！打死他！”</p>
“打死！打死渎神者！”</p>
望着这像疯牛群般冲来的泥猴们，阿哆皱了皱眉，松开李客二人，游身躲避着泥猴们笨拙、密集又疯狂的攻击。</p>
阿姑团队停止了发放食物，反正也没泥猴领了。阿咪拎着擀面杖走来，阿瑞皱眉看着，阿西被从电线杆子上取下来，又被关进了车里。</p>
阿姑酒楼的其他伙计拿着饭勺木棒铁盆之类的工具围着车辆严阵以待。</p>
“住手！住手！”</p>
“别追了！都回来！”</p>
“不许拿石头砸！都放下！”</p>
淮阳海和李客赶忙喝住了泥猴们，将他们召回。好在他们听话，果真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不再追击了。</p>
“一群白眼狼。”阿哆朝泥猴们吐了口唾沫，又眯眼看着淮阳海和李客，“你俩行啊，明天我找你们家去要说法。”</p>
“哎！玩不起是吧？”李客嚷嚷着。</p>
“就是，讲理不讲？”淮阳海批判道。</p>
阿哆：“到底是谁不讲理？”</p>
李客：“饭没我俩没吃，你要什么钱？”</p>
淮阳海：“感谢不是我们让的，你要什么钱？”</p>
“特么的……你们再比比……”阿哆边挽袖子边走来，他的左臂缠上了一层红烟，要看要动真格的了。</p>
阿咪晃着擀面杖，阿瑞双手插兜，俩人静静跟在阿哆身后。</p>
泥猴们纷纷捡起来石头，护在李客和淮阳海身前等待着，目露凶光，呲牙喘粗气。但他们的双脚，因为面对觉醒者而颤抖着。</p>
在这一刻，信仰和现实，在他们心里倾轧，有我没他，他们直面着粗糙的割裂。</p>
面对着缓缓走来的阿哆三人，泥猴们脸上现出挣扎。尤其是阿哆三人身上都亮起了代表着觉醒者的光亮，他们也想借此驱散泥猴。</p>
这相当有效，就像是世界的准则，当觉醒者摆明身份，那普通人就应当快速逃离。</p>
有泥猴扔下石头跑了，哭喊着在旷野上借风狂奔，像丢弃了所有的空皮囊，随世界摆弄。</p>
有泥猴自＆杀了。这很难让人理解。李客和淮阳海也是，他们惊愕地看着喷着血的新鲜尸体。阿哆三人也因此停下了步子，脸上同样惊愕。</p>
大部分泥猴仍然留了下来，他们死死抓着石头，面色狰狞，浑身冒汗，像吊在悬崖边缘的求生者。</p>
阿哆三人和李客二人沉默了，他们再次相视，互相探究。他们无法参悟那些自&杀泥猴的心路历程。</p>
觉醒者之间的小矛盾，竟轻轻易易就会致普通人死去，这何等荒谬？难道……这些泥猴们说得对，觉醒者……就是神？</p>
这难道不是普通人为主体的世界，而是觉醒者纵横的神国？</p>
阿咪扔掉了擀面杖。“饭菜已经凉了，可很多泥猴都没吃到，到死都没吃到。”</p>
“阿姑要伤心的。”</p>
阿哆面色难看，李客和淮阳海也是，阿瑞只沉默低头，阿咪直直望着阿哆。</p>
“你吹牛了，你说要让泥猴们拉出热乎的，可他们拉不出了，他们死了。”阿咪用陈述事实的口气说。</p>
“我们有锅，就在车里，捡些柴火，再加热一下吧。”阿哆勉强笑着，走向车队，放出阿西，开始招呼着大家忙起来。</p>
阿姑团队又动了起来，大厨们边颠勺边絮絮叨叨：“没带蒸锅，加热是要浪费很多油的，这年头不好买油……”</p>
“中午时候好容易接了大生意，这一来二去，阿姑又没赚到多少钱……”</p>
阿哆陪着笑听着唠叨，站在锅边，但眼睛却在看那些已成尸体的泥猴们。</p>
时间渐渐过去，不知怎的，李客和淮阳海组织着泥猴们帮起了忙，能烧的东西抱来了很多，堆成了山。其中耐烧的圆木很少，多是些垃圾烂树枝，幸亏成堆的木屑不少，那些是木材商人留下的仁慈。</p>
火很旺，但不稳，三个泥猴护着火、连续不断地往里添，才能保证一个大师傅加热饭菜。</p>
热油在响，白汽自锅口孕育而后飞升，燃烧垃圾的味道混着饭香，又和冷空气牵手，火苗在展示着它的热辣舞姿，高温和冻疮在打架。</p>
泥猴们像看电视似地望着这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沉浸感受着，痴迷又茫然。</p>
阿咪和阿瑞在干活，阿哆和李客二人凑到一起默默抽烟。</p>
在等饭的时候，一辆七手皮卡忽然闯入了这里。所有人看去。</p>
那辆钉着木板的寒酸车子减速了，大概是被这上千双直勾勾的眼睛吓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