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凝他们先走了,鹿闻笙等人打算帮齐兆书等人收拾完残局再离开。</p>
楼家如今和志同会结盟,他们那边也收到了妖魔袭扰,不过有修士帮忙,伤亡不大,局势安稳后还派人来慰问。</p>
楼御骁没逃走,而是跟着应万民他们在外面安顿百姓,收到消息便赶了回来。</p>
不过也不是没有伤亡,不说普通战事都有损伤,何况是跟这些妖魔?只是跟妖魔进城带来的后果比起来,便有些微不足道了。</p>
但是苏水城还是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帆,他们缅怀的不一定是自己的亲人,却是守护大家的英雄。</p>
霡霂清明缅忠魂,经年哀思当长存。</p>
火舌在盆里翻滚,沾染到的纸钱都被卷了进去,袅袅的黑烟味道很呛,却没有人避开。</p>
鹿闻笙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很奇怪,人往哪边站,火焰往哪边吹,烫的人侧脸躲避,是不是生死两隔,他们的触摸是禁忌,所以摸了一下脸才会那么疼?</p>
战事打响,多少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旦老人开口哭,感觉就是他们身上堆积的那些人生同时开口在哭。</p>
老人的人生到如今已经如此漫长且和缓了,就像山间宁静的河流,要如何去抚慰一条河流的哭泣呢?</p>
情景不同,但是人发自内心的那种哀伤,却是可以共鸣的,看着一些年岁还小的孩子跪在旁边,一脸懵懂,似乎不知道大人的悲伤,鹿闻笙思绪渐渐飘远。</p>
他想起小时侯第一次参加葬礼,到了哭丧的那个环节,朦胧记得,外婆让他跟姐姐跪着,低着头,叫他们哭,但他其实和去世的这个太婆不太熟悉,只知道是外婆的妈妈,是妈妈经常提到,疼爱她的外婆。</p>
他哭不出来,就假装地呜咽,那时候还小,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哭声,一声连一声,起起落落,很悲凉,很凄惨,似半夜风吹过落叶,吹进门缝时发出的怪声。</p>
那是他小时候最害怕的,不免联想到鬼怪,他把头埋进胳膊肘下,却下意识翻着眼向上瞧,瞧见一堆人扎根在土里,有的独自哭,有的抱着哭,就天真的想,天上下雨是不是因为地上人的泪呢?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几滴雨水就正巧落下来,打在他的眼角……</p>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满脸哀伤的母亲,回去后母亲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他和姐姐悄悄进去的时候,母亲哭累了,躺在床上。</p>
母亲在读书的时候有写日记本的习惯,还拿来给他和姐姐看过,但是却不见她写过,可是这个日记本此时就摊开在旁边的梳妆台上。</p>
“我没外婆了,她明明就躺在里面,我却觉得燃烧的灰,拂面的风,滴落的雨,都是她。”</p>
像是陈述,其中却承载着难以言喻的悲痛,墨迹上还有泪痕。</p>
他只觉得满是惶恐,不敢去看那行字,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忌禁。</p>
但是第二天的母亲就如往常一样了,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那个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p>
现在一想,母亲的悲痛就像是燃烧出来的烟缓缓飘着,将文字缓缓叙述出来,等到读完再回过头看,烟早就散的没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悲伤的味道,不曾消散。</p>
(霡霂是汉语词语,读音为mài mù,意思是小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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