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确实是让太岁说中了。</p>
李幼白和范海琴接触确实只是个偶然,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她如今的确还是喜欢女子,但并不会见一个喜欢一个,随着年岁上来,她对情爱这种事感觉上越发淡薄了,反而更加怀念起从前的情感。</p>
“若无其他要事,我就要先行离开了。”李幼白非常直白地说。</p>
太岁沉吟一会,目光再一次朝她看了过去,“你让我女儿帮你救下那个名叫萧如雪的女子,为了什么呢?”</p>
他大抵上还是在担心自己装模作样,诸如在范海琴面前表现出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而后花言巧语一番,坐在太岁的位置上,谨小慎微早就深深烙印在骨子里了。</p>
李幼白摇头苦笑,“对她来说是场飞来横祸,对我来说则是个无心之失,一段因果将她害成至此,今日居然有缘能够相遇,且算是把这段因果给了结了。”</p>
“原来如此,你这小女娃竟已有如此心性,日后修行之路恐怕要难上数倍。”太岁心生敬佩。</p>
别看李幼白心智与其他人比起来更加豁达成熟,然则同样会有代价。</p>
就像是其他人还在学走路之时她就已经学会跑步,可要提高速度,对别人来说学会走路之后学跑就行,而对她来说,却是要一次又一次突破自我方能冲破桎梏。</p>
离开前,李幼白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不知您可听说过李湘鹤,她是何样貌?”</p>
太岁沉思着说:“李湘鹤,药家掌门,四十年前我与她见过,样貌如何如今已然忘得干净了。”</p>
“是么。”李幼白略感失望,随之她意味深长道:“您的房间布置不错,可也要时刻注意角落里的蒙尘,莫要染了茶香,否则可就要变味了。”</p>
木门被带上之时,太岁看着空静无人的茶室,目光游离,最后抬起头时瞧见了木梁角落处那小片蛛网,整个人的气势陡然阴沉下来。</p>
下楼的李幼白加快速度,确实同她想象的差不多,太岁年纪太大,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不过他的问题不多,反倒是他手下有些人开始躁动。</p>
太岁掌管着马庄上下,他的房间本该一尘不染,但却偏偏没打扫干净还留下了一朵蛛网,可想而知有些人已经懈怠了,不过并不是李幼白在意的事。</p>
此时月黑风高,卢剑星等人已经拿了钱财聚集在马庄南门处等候,之前李幼白害怕太岁会对她动手,所以提早安排卢剑星等人拿钱后快速在马庄南门集结,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p>
只要这群人有一人能逃走,就能利用自己和卢剑星的身份借朝廷给太岁施压。</p>
试想一下,当秦国吞并魏国,那么这片以西的大漠甭管有无人烟,那也都该归入国土,倘若监药司和兵部的人都死在这里,日后谈判马庄则要比朝廷低上一头。</p>
马庄内江湖人士众多,却从来不干预江湖朝廷之事,恐怕太岁心里已经有退路了,定然不愿看到双方兵戎相见的。</p>
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p>
李幼白从正门出去走下石阶,冬日寒风凛冽,可在石阶下却站着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子,她并未在意,却在路过时对方迎了上来,双膝一弯便在她身前跪下了。</p>
“恩公...”</p>
仔细一看,原来是方才见过的萧如雪,李幼白赶紧伸手将对方扶起,看了眼左右,将她带到一处无风的门檐下。</p>
头顶上有几盏好看火红的灯笼,随着夜风晃动着,让光影也变得左右摇晃。</p>
“萧姑娘不必如此。”李幼白看她面色,便知是被喂服了某种身子发虚的药物,气若游离,若是被寒风一吹,恐会大病。</p>
萧如雪嘴唇泛着白色,如青竹般干净利落清丽的容颜上满是愁绪,还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站着都有些无力,只能暂靠在背后墙上,轻吐呼吸着,“我还以为,这辈子便如此了。”</p>
李幼白看她一眼,在身上摸了一会,拿出两瓶常见的疗伤药,同时脱下穿着的黑袍披在对方身上,将瓷瓶塞入对方手中,一指按在对方脉搏,天书的金色流光缓缓渡去。</p>
“天无绝人之路,今日你能离开马庄,日后的事就难说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希望萧姑娘珍重。”李幼白说着收起指力,她看着黑暗的天神情稍显复杂。</p>
“你...”</p>
萧如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对方口气,难道仅仅只是想救她而不求回报,哪怕是从小无条件抚养教学她武功,直至长大成人的衡山剑派,她都从未体会过如此纯粹没有目的性的感受。</p>
除此以外,的确也是没其他感觉了,嘴巴动着,她捏紧披在身上的黑袍,低头看着手里两个瓷瓶,体内渐渐温暖起来的穴道筋脉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p>
眼看着对方不再停留已经走了六七步之远,她提高声音,“恩公,可否留下姓名?”</p>
李幼白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她,满含歉意说:“我欠你们的,还是不要知道名字为好。”</p>
说罢她便再次转身走进风里,渐渐消失在了昏暗夜色中。</p>
萧如雪不明所以,她想着死去的师弟,官府的抓捕,以及门派的无情与江湖险恶,瞳眸里,冰冷与杀意逐渐凝重,拿捏着瓷瓶的手力道缓缓收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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