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清幽雅致。</p>
案上点着红烛,镜上贴着双喜,桌上摆着秤杆和酒壶,壶侧还各有一瓢,瓢上系着一条相连的红丝线。</p>
一张雕花漆木大床上,春花姑娘端坐在床头,穿着霞帔,蒙着盖头,身后铺着一床烫金的新被褥,被面上绣着一幅漂亮的鸳鸯戏水图。</p>
今儿算是她的洞房夜,而她的心头却是五味杂陈。</p>
清倌人又能怎样,过了明日还不得照常接客,或为三十两,或为四十两,反正客官只要给钱,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她都得小心伺候着。</p>
遥想幼年家贫,为了寻个活路,亲爹将她以五两纹银卖入了春和楼,本以为鸨母心地善良,既供她衣食住行,还雇了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却不承想,到头来却只是为了卖上一个好价钱。</p>
生来苦命人,终归还是个苦命人。</p>
“唉……”</p>
她忍不住低声哀叹,已对未来没了任何遐想。</p>
突然,耳听房门一声轻响,一个人影被推了进来,透过朦胧的红盖头,隐约能看到是个略显消瘦的少年郎。</p>
少年郎似还很慌张,几欲想拉开房门要出去。</p>
可奈何不知被谁在外给锁住了门环,任凭拉扯的哗哗作响,也是无人唤来打开门。</p>
春花姑娘已然猜出不是那个竞价的“陈公子”,心头不免多了几分失落感,可转念一想,既然肯掏三千五百两的巨资,想来这少年郎的身份定然也不低,心中也便释然了。</p>
再者说来,完璧之身奉给一个少年郎,总比交给一个糟老头子要好,这般想来,身体竟还多了几分隐隐的期待。</p>
门口的唐小芊眼看逃出无望,只得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方凳上。</p>
房中寂静,只有这两人。</p>
红烛熠熠生辉,映照出新房的喜庆和温馨,窗棂外夜色朦胧,室内温暖而和谧,一对“新人”身着红装,更增添了一丝浪漫和优雅。</p>
春花姑娘等了良久,也不见少年郎有下一步的动作,便轻声唤道:“相公,桌上有秤杆,可否挑了奴家头上的红盖头。”</p>
唐小芊打了个寒颤,但还是抓起了桌上的那根秤杆,小心翼翼挑起了她头上的喜帕。</p>
摇曳烛光下,美人尽娉婷。</p>
春花姑娘天生花容月貌,清倌人时不知惹得多少登徒浪子为之倾心,本以为少年郎瞧得她的容颜后定会有些亲昵行为,谁知他却接着转身又坐回了方凳上。</p>
莫非还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p>
春花姑娘暗自嘀咕了一声。</p>
她自知这洞房花烛夜两人不能总这般坐着,便摇着婀娜的身姿坐在了另一张方凳上,纤纤玉手执起了桌上的那个酒壶。</p>
随后,一注酒水自壶口而出,慢慢注满了那两个瓜瓢,酒花荡漾,清澈的酒面倒映着两人都略显几分紧张的容颜。</p>
唐小芊闷声问她:“你想干啥?”</p>
春花姑娘笑了,执起一瓢,道:“相公,这是合卺酒呀,按照习俗,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应当同饮一瓢酒,寓意此生此世同甘共苦,患难与共。”</p>
唐小芊顿时越发局促不安起来。</p>
这洞房习俗她怎能不知?</p>
关键是挑过秤杆、饮过合卺之后,下一步就该是同床共枕了,而她又身无“圣器”,如何能做到“合二为一”?</p>
更何况,她虽说一直女扮男装,但性取向还是正常的,心中也已有了爱慕之人,怎可能还会对一个女子生出来非分之想,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嘛。</p>
春花姑娘可不知这其中内情,依旧柔声催她共饮一瓢合卺酒。</p>
唐小芊眼见推却不过,直接一把抓起了她的小手。</p>
春花姑娘先是一诧,后又羞涩一笑,接着便顺势想要移向她的怀里。</p>
这少年郎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让人不觉心生喜爱之情,今夜能与之颠鸾倒凤,倒也不负她的完璧之身。</p>
然而,唐小芊并非想拥她入怀,而是将她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膛。</p>
春花姑娘怔住了。</p>
虽然衣下某物还仅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那软糯的质感万不会有错,这让她一瞬间猛然瞪大了眼眸。</p>
“你……你……你竟然是……”</p>
“嘘!”</p>
唐小芊赶紧比了个禁声手势,悄悄地指了指门侧的窗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