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感受到海上神殿的极度庄严，但却没有一个人影。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叫：“我们来自九州岛高桥家族，要跟海神签订盟约，海洋和陆地永不侵犯，各自安好……”

我的声音在海面上远远地传播开去，引起了阵阵回声……

忽然间，一团白云托着一艘白色的轻舟缓缓向我驶来，停在我的面前。

船上站着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她向我伸出手，我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轻舟——

此刻我没有选择，只能一路向前，以免错过了海市蜃楼的盛况。

我们乘着白云一直向东，到了一个我无法描述的地方，仿佛是天地无垠的旷野，又仿佛是狭窄拥挤的斗室……我们身边没有人，但我却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正俯瞰着我。

我们在一座水晶高台上停住，高台上摆着古式水晶桌子，上面铺着五彩的纸张。

“就是这里签订盟约，大海与陆地永不侵犯。”女子低声开口，声音温婉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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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张纸，上面的文字弯弯曲曲，犹如乌贼的触须，根本不是人类能够读懂的话。

旁边一只水晶碗里盛放着墨汁，墨汁表面漂浮着淡淡的金光。

这一切正如我想象的，海神不是奇形怪状的猛兽，也有着人类的形体，当我们签订盟约，世界和平就此达成。

我提起一只毛笔，蘸满了墨汁，但突然间犹豫，不知道应该写下什么样的名字，才能代表全人类。

女子微笑告诉我：“无论是谁，能够到这里来就是有缘人，无论你签下谁的名字，都代表七十亿人类，从此以后，海岸线就是分割大陆和海洋的唯一界限，海水上涨，陆地下沉，那也是大自然所为，双方不得反悔。”

我忽然有一丝警觉，假如九州岛大陆也像是潮汐岛，当海洋淹没它的时候，所有的土地属于大海，人类无处生存，只能蜗居在船上。

推而广之，沧海桑田，几次斗转星移的时候，地球也曾经被海水包裹。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当整个地球变成未来水世界，那么海神就具有了绝对的统治权，人类失去所有，最终沦为海神的奴隶。

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签下这个盟约，对于人类太不公平了，这根本就是一座陷阱，谁来签署，谁就是七十亿地球人的罪人，粉身碎骨都无法赎罪。

“为什么要有这张盟约？人类与大海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和平固然重要，但人类必须拥有陆地，海洋也不可能随意泛滥，不是吗？”我感觉，手上握着的这支毛笔有千斤重量，不敢随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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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盟约，才能限制海中龙族的肆虐。陆地永远属于人类，签下盟约，对人类百益而无一害，放心签吧，你为人类做了一件大好事，以后定会名垂史册，万古流芳。”女子的笑容越来越沉醉，如同黄昏中的玫瑰，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她伸出手，温柔地覆盖在我的右手手背上。

“叶开，签下盟约，你的使命就完成了。现在，不用犹豫了，签字吧——”

在她的注视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腕慢慢下沉，笔尖落在纸上。

“凡我叶氏家族子孙，务必铁血谨记，不可有丝毫逾越。人、鬼、神三界，界限分明，早有天定，不可妄自更改。叶氏之血，为人类而流，子孙万代，不可与邪魔结交，更不可擅自越界，令凡人利益受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杀；不知可为不可为而为之，杀；为女色所迷而为之，杀……”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叶氏家族的祖训，满三岁起，就要背诵家训，即使不知道家训为何物，不知道语句意义，也要每日强背。

长大后，这些话已经融化在我的血液里，每到关键时刻，总会突然响起，黄钟大吕一样告诫我，不得肆意妄为。

我抬起头，半空中站着一位背着药锄、拎着药篮的长袍长者。

他冷傲地注视着我，双眼灼灼放光，令我无法直视。

“你根本不该来这里，邪魔外道，化雾为城，呼风唤雨，蛊惑人心。叶开，你是叶氏家族的希望，他们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让你献出叶氏之血……你若中计，他们的阴谋得逞，叶氏之血助长魔道之力，叶氏家族苦心孤诣守候的‘五国坛城’就要毁灭了。年轻人血气方刚，戒之在色，你若是毁于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叶氏家族有何面目去见三十三天佛祖？叶开，醒来吧，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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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长者右手挥起药锄，狠狠地向我砸下来。

我下意识地闪身，药锄砸在水晶桌上，砰的一声，桌子四分五裂，碎屑胡乱飞溅。

白衣女子没有丝毫惊惧，更没有慌乱大叫，而是一把抓起了那张纸，缓步后退。

我意识到，自己陷入幻象，是受到某些力量的操控。如果一直向前，就要误入歧途。

我乘坐轻舟来到这里，如果女子有意刁难，失去交通工具，我就回不去了。

当我低头下望，蓦地发现，这高台晶莹剔透，一直向下延伸，直至无尽海底。

“这就是水晶塔……青木说过的水晶塔就是这里。屠龙者困于水晶塔原来是个伪命题，青木也被蛊惑，但他迟迟没有做出选择，更没有出卖自己，才勉强活到今天。一切都是妖魔鬼怪作祟……我们寻找的海神不在这里，而是在另外的不知名仙境……”

我连连后退，那女子突然变了脸色，大叫起来：“抓住他，让他签了盟约，我们的反噬大陆计划就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