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左手,梦游一样地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凑近小虫的尾巴。
现在,我因为过度紧张,早就屏住呼吸,浑身都已经僵硬,仿佛一个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指尖每向前挪动一寸,都让我逐渐陷入窒息。
当我的指尖就要碰到小虫尾巴的时候,龙象王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仿佛两道鬼火,两颗眼珠不再黑白分明,而是燃起了熊熊火焰,全都变成了火红色。
我愣了一下,左手猛地缩回来。
“卡加乌那,拉伦可布,突突及亚,阿伦布多……”龙象王吐出一连串咒语,我听清了每一个音节,但无法破译整句话的意思。
当他眼睛睁开的刹那,小虫已经急速扭摆身体,钻入他的右眼里。
我有些懊悔,没有及时出手,帮龙象王“除虫”。
说完那句话,龙象王的眼睛闭上,鼻孔中再次响起了鼾声。
从那以后,小虫再没出现,永远隐没在龙象王的身体之中。
足足过了十分钟,我才缓过劲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大腿生疼,证明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既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怎么了?”简单睁开眼,有些惊愕地望着我。
“我刚才——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解释,但又忍祝
很多事情没有证实之前,盲目地说出去,只会让形势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做了个梦,很短,却又很长,真是奇怪,我很久没有做梦了,总是一躺下就睡着,一醒来就头脑放空,不留痕迹,但刚才我做梦了,非常真实,比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更真实……叶开,我们出去说,好吗?”
简单率先站起来,走向门口。
我看看金蝉子,他仍然闭目沉思,不受任何打扰。
门外月华如水,远远近近,龙象王的人正在巡逻,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看着那些端着冲锋枪的江湖人物,我突然觉得大家十分可笑。他们以为,危机来自于其它江湖势力,必须枕戈待旦,保卫龙象王的安宁。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危机来自于龙象王本身,那条七彩小虫不是大喜就一定是大悲,能够决定龙象王的生死荣辱。
“我是个刽子手——当然是在梦里,我砍了一个人的头,结合龙象王以前的噩梦内容,很大概率,是我在梦里将他斩首……真是太可笑了,真是可笑,我竟然是刽子手,并且跟龙象王的前生记忆扯上了关系。我醒来的第一眼,看着龙象王的脖子。他躺在那里,头和身体似乎已经分离,然后……然后热血喷了一地,那张大床也被鲜血染红了,真是很好笑,不是吗?呵呵呵呵,呵呵……”
简单“笑”起来,但表情无比僵硬,一点都没有笑的模样。
我笑不出来,只觉得口中苦涩,不知该如何安慰简单。
其实,我遭遇的事情比她的梦更可怕,因为我一直都在担心,那条虫潜伏在龙象王的身体内,会将他的脑髓吸干,最终将他变成一个“由虫子操控的怪物”。
同样的例子,华夏也曾有过。
在那个发生在北方大地的案例中,孩童顽皮,吃着葱花香油饼就睡着了,油饼香气引来了黑背蜈蚣,蜈蚣钻入孩童耳中,将其头部啮噬一空,最终只剩下一副空壳。孩童自此变得痴痴呆呆,听不见大人的吆喝。最终有一天,大人愤怒,一棍子打在孩童头顶,竟然将脑壳打破,蜈蚣瞬间爆发……
我怀疑,同样的怪事,也将在龙象王身上重演。
更可怕的是,龙象王手握重兵,如果他因为虫子的影响,暴戾乖僻,最终就会在江湖上酿成大祸。
我没有及时制止怪虫爬行于龙象王的七窍之内,将来有一天大祸成真,我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叶开,告诉我,这个梦是真的吗?会不会变成真的?会不会我也是带着前生记忆降生?更巧合的是,我来到北方邦,两个人的前生融为一体,这段孽缘也到了了结之时?我现在脑子乱了,乱极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此刻是何年何月?唐朝,那是唐朝,告诉我,告诉我……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朝代?”
简单的问题很容易回答,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一个科技高度发达、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新时代。
如果离开丛林,所有怪事、怪谈、玄学问题都不复存在。只不过,我们两人被困在今晚的如水月光之下。
怪虫是我的噩梦,而“刽子手、刑尝砍头”则成了简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