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个月俸禄才多少钱?宁绩,我们有家底,但也不能这般挥霍。更重要的是……”王婳裳回眸看了眼托盘中的簪子,目光温柔如窗外清风,“人这一生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不一定都要得到。有时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宁仲常为官清廉,她如今乃嫡长女的身份,更应该作出个榜样,懂得节俭。
宁绩看着她的侧颜,嘴里发苦,心里却热热的说不出什么感受。好似这一刻,他的姐姐,浑身都发着光。
他犹疑道:“可是……”
“簪子罢了,又不是粮油米面,何须执着呢?”王婳裳朝他笑了笑,转身拉着他衣袖下楼,“走,我去给你挑一套棋。不贵,但是肯定好用。”
两人哒哒下楼,很快挑好了一副仿玉石的。给了钱,王婳裳便去隔壁烧鹅铺买些吃食,准备带回去给宁霓和宁夫人尝尝。
她离开后,并不知道方才的谈话全被别人听了去。
那伙计一边整理着托盘里的簪子,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瞧两人穿着华贵,没想到竟如此穷酸,六十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话音甫落,就听三楼上传来一声嗤笑,隐含苛责之意,“这便是珍宝楼的待客之道?生意没做成,就在背后非议?刘老板,你这珍宝楼我以后可不敢来了埃”
元问衢缓缓踱步下楼。
他伤好七七八八了,今日休沐,穿着一身舒适的天青素色衣袍,腰间随意拴着刺绣锦带,看起来衣冠楚楚风流蕴藉。
刘老板忙跟着赔笑,“元大人息怒,这伙计是刚招来的不懂规矩,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完,刘老板冲过去朝方才嘴碎的活计一通责骂,随即大袖一挥,“滚滚滚,滚后院扫地担水去!口无遮拦的蠢货1
伙计一听是京城里闻风丧胆的“元大人”,吓得连连鞠躬道歉,一溜烟退下。
元问衢面色稍稍缓和。
刘老板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方才那套遣施山人的文房四宝,你看是打包送到府上,还是现在用锦盒带走?”
元问衢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小事结束交易。
下个月太子纳侧妃,总得送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将文房四宝,还有刚才瞧的那个汝窑石榴蟠桃笔洗,都包起来吧。”元问衢说完,目光不自觉落到远处的托盘上。脑子里还没作出思想,脚步已经迈过去,找到那支王婳裳买不起的金镶玉芍药簪。
刘老板立刻竖起大拇指,“元大人,这簪子好得很啊!是……”
“刚才我都听见了,你不必再聒噪。”
刘老板登时住口。
元问衢看了会儿簪子,莫名想到刚才王婳裳吟的那句“闲吟芍药诗,怅望久颦眉”。他冷厉的眉峰微微一挑,心想,这首诗是杜牧的《旧游》,意味女子思念情郎而惆怅。一个多月没见面,她又在思念谁呢?
元问衢思考了片刻,顺手将簪子揣进怀中。
“这个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