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老头西装革履,戴着礼帽,携着手杖,一副泰西老绅士的做派。
女招待婷婷已经走过去,拾掇这位客人的衣物,
“徐老,您好。”
婷婷道。
——这位老者正是卿云图书馆的老馆长徐述之。
半个月前陆澄在图书馆给徐述之发过名片,没想到徐老会选择旧年的最后一日拜访自己的小庙。
陆澄暂时也不管徐述之上他这趟门的意图,他要借徐老的金面赶走滋事的朱瑞人,让朱瑞人再不敢有报复的行动。
陆澄也走过去,和徐述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长久不见,您老又来赏光了!是拿铁,还是摩卡?”
好像陆澄是与徐老这个幻海名流认识了好几百年一样。
那位徐老好像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也温和地轻抚陆澄的肩膀,
“小陆,拿铁好了。”
朱瑞人的保镖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拳头,还要找陆澄这个沙袋。
却听到婷婷呵斥道,
“朱瑞人,别再让你的人在咖啡馆撒野了!你不知道徐老吗,卿云大学的徐老?你那个东瀛大学的导师还要向他请教学问呐!”
朱瑞人立刻训斥自己的保镖道,“徐老面前,不得无礼!”
一米九保镖用手帕捂着血脸,退到朱瑞人边上。
朱瑞人的神情变幻不定
——徐述之的名声,幻海市的上流社会无人不知。徐述之当然没有朱家那样煊赫的财势,可这个老头是连掌握整座城市的幻海理事会都要重视的国际学者,就算东瀛也没几个学者可与他比肩,他在理事会那边的分量可比朱家重多了。
徐述之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朱瑞人的身上,点了几句道,
“原来这位就是浔城的朱公子。凌波咖啡馆的小陆是我的忘年交,也是《魔都评论》著名的专栏家,他的为人向来是谦虚诚恳。听闻你脾气不好,可不要欺负良善,辱没朱家的家声呀。”
——谁知道幻海市的每一户家门之后隐藏着什么背景和靠山
朱瑞人一面想着,一面堆笑道,
“我和陆老板只是一点小误会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张筠亭小姐起的口角,起先我以为张世妹交错了朋友,而陆老板也似乎对我有一些偏见——不过,我们护花的心思是一样的。
哈哈,徐老既然担保陆先生是一个君子,那我是一百个放心了。
——那么,张世妹,年初三下午三点,海女花园见——那是你爸爸定的。”
这个富豪公子再不多话,和挂彩的保镖一米九从凌波咖啡馆悻悻而退,钻进咖啡馆外面停着的雪铁龙轿车,狂按车喇叭,呼啸而去。
在朱瑞人原来入座的咖啡桌上,只留下张筠亭爸爸交付朱瑞人的委托书,还有一张给张筠亭参加海女花园宴会的邀请信。
除了徐述之,这家咖啡馆再没有外人。
而张筠亭似乎又格外崇敬和信赖这个徐老,并没有把卿云大学的图书馆长当做外人。
王嘉笙和陈香雪给徐老奉上拿铁之后,对陆澄和店里的其他人,婷婷讲述起自己和朱瑞人的纠葛
——浔城朱家是从旧唐国向泰西列强开放国门起,经营了百多年丝绸生意的业内巨头,供应着国际市场上最高端的丝绸;而甬城张家本来只是藏书世家,纺织厂生意是从战后才开始,因为婷婷的爸爸满心都是“实业兴国”,要建立行业顶尖的唐人纺织厂。
张父很渴望朱家那样强大的上游供应商和自己这种新生的本土企业结成稳固的联盟,于是热衷撮合张筠亭与朱瑞人的婚姻。张父可是觉得自己为婷婷找到了一个好未婚夫朱瑞人是一个聪明、英俊、有情趣的男人。至于朱瑞人的那些数不过来的女友们,和婷婷结婚后都会是浮云的。
然而,婷婷对朱瑞人毫无感觉,她更不是会服从命运的女孩子,婷婷从来没有戴上过朱瑞人的订婚戒指。
——但是,朱瑞人还是拿着爸爸的令箭找上门来了。
“老板、徐老,能不能帮帮我。”婷婷央求起来,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好意思,这不是异常事件,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家庭事务——我想过自己的人生,不想过被安排的人生。”
陆澄考虑了一会道,
“我想,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朱瑞人的纠缠,而是你爸爸的意志。不过,这个问题对徐老是举手之劳。”
他向徐述之道,
“婷婷爸爸既然是藏书世家的后人,一定会尊重您的意见。如果您能够抽空给婷婷爸爸写一封亲笔信,证明卿云大学看好她的学业,就能彻底粉碎朱瑞人制造的婷婷和社会流氓厮混的谣言。”
——虽然实际的情况,好像真的是婷婷学也不上,整天在咖啡厅跟着陆澄他们胡混捞金。
“君子成人之美。张小姐在小陆的店里开阔眼界,认识社会的疾苦,对往后的事业学业都很有裨益,这件事我帮得。”
徐老拿过陆澄的钢笔,直接在咖啡桌上不假思索、洋洋洒洒地写起给婷婷爸爸的回信。
婷婷欢喜得几乎又要哭出来。徐老可是和自己爷爷一个辈分的大学者呢,这封信寄出去,她爸爸再不敢烦什么了,估计还要装裱起来当家里的传家宝呢!
“徐老,三天之后那个朱瑞人在海女花园办的宴会我真不想去,能不能劝我爸爸取消了?”
看着徐老挥笔,婷婷又问道。
可这次徐老却停了下笔,就像正在行云流水般抚琴的乐师忽然弹崩了一根弦。他道,
“年初三海女花园的那次聚会,请张小姐务必参加。”
“为什么!”婷婷疑惑道。
而陆澄也奇怪起来,徐述之为什么不把好事做到底呢?
更重要的,他心中还藏着一个没有公布的秘密——在海女花园里他曾经偷窥到八个神秘的鱿鱼脸怪物。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陆澄怎么能让婷婷去那里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