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自作多情——难道北方只是想摘南方的桃子,并没有争取唐国利益的远图吗?
——我一向认为严先生是争取唐国利益的外交官,所以遭到了东瀛人的多次暗杀——你是变心了吗?”
陆澄犹如纯情的花季少女一样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陆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方的情况比较复杂——”
严骏人才继续了半句,又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要整理思路,否则越说越错。
他观察到这里的天文社员对他的态度已经起了变化。
——那些希望见好就收的人,厌烦这个严骏人比陆澄还要能折腾;
那些被陆澄激起了更大念想的人,期望严骏人真的能陪陆澄一起折腾。
严骏人优雅地扶起自己的太阳穴,寻思脱身的借口。
“我看,严先生一定是连日为了南北合作奔走游说不停,疲惫过度了。各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严先生的完整方案,其实是‘南北双边1方案’。
我带严先生去休息,各位好好考虑呀。”
这个时候,搭救严骏人的竟然是陆澄本人。
他挽起看似要昏厥过去的严骏人,三五步就远离了“天界寺”的人群。
严骏人相信秀帅的【托塔天王】光环,不害怕陆澄有什么武力逼迫自己的手段,首要的是恢复心理的冷静,才能有良好的判断。
如此,他随着陆澄继续向鸡鸣山顶走去——那里是天文台本身附属的员工宿舍,也是陆澄和他的铁杆队友寄宿的地方。
——那些人迷信陆澄极深,严骏人就不对他们浪费口舌,所以这几天从没有登门拜访过。
两人进到员工宿舍附属的一个精致的西式花园,陆澄备好了咖啡,放在一张小桌子上,请客严骏人。
“陆兄,佩服。”
没有外人,严骏人承认他栽给了陆澄一遭。但他也不是轻易服软认输的人。
“严兄。我的反提案是发自肺腑的
——原因就像我对其他天文社会员宣讲的。
——我能从泰西人手里拿到南方的灵力配额,为什么你们北方不能够呢?
——借着我们南方的胜利,北方也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我不害怕你们北方比南方更强,整个唐国更强大,是好事。”
陆澄道。
严骏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陆澄。
——他在下江南之前,对陆澄的印象一直是一个发誓向秀帅复仇的疯子。
他听闻了陆澄化身怪物,在巫王之墟和李俊义不死不休的情景。
可现在他亲眼见到的陆澄本人,有充分的理智和谋略,也能抑制自己个人的私怨。
喝了陆澄的咖啡,严骏人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他渐渐觉得,或许陆澄并没有劳伦斯声称的那么危险——眼前这个青年如果是以“高桌”为他的奋斗目标,那至少证明这个人的意图并不是颠覆永久和平条约以来的秩序,只是谋求一个和他能力相称的位置,绝不是魔星的胚子。
严骏人这个洋博士回想起自己读过的少数几本唐国旧,如果陆澄只是一个渴求招安的躁动猴子,并不可怕。
“陆兄——作为朋友,我想给你普及一些外交圈的常识。
——我们唐国是一个弱国。在东方,东瀛是我们的假想敌人,对我们有领土野心。
如果唐国要维持自身,只能借助米旗国和花旗国的力量。
——他们在乎的只是在我国的经济利益,对我们的领土鞭长莫及。
镇海站的灵脉灵力是我们对米旗国帮助必要的让步,也是换取他们遏制东瀛人的酬劳。
这是‘远交近攻,以夷制夷’的战略。
有些事虽然是应该的,但是我们做不到。
——但是我钦佩你的爱国心。”
严骏人道。
这个说法,陆澄倒不吃惊,也从丁霞君那里听说过——但陆澄认为泰西人的酬劳要的实在太高了。
不过,他欣慰的是,严骏人已经向自己放开了心防——他并不是秀帅的传声筒,也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分化——那可以走下一步了。
“我们来自南北,都有各自的思维惯性。
我会斟酌严兄意见的合理之处,也请严兄考虑我和天文社的安全需要。”
陆澄站起身,邀请严骏人道,
“我打扰了严兄的社交,实在抱歉。不过你的确该放松一下——鸡鸣山的梅花这几天开得很好,我们这个花园里尤其的好。”
严骏人也觉得有必要促进下和谈判方的感情,他脱下西装,和陆澄离开咖啡桌,转入花园的深处。
花园梅林的香气果然沁人心脾,
“嗒——嗒——”
接着,严骏人又听到花园里有女人打网球的声音。
“在花旗国密大读书时,我也是一个网球高手呐。”严骏人笑道。
他和陆澄止步在花园的一个网球场边上,见到一个成熟的美人在指导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练球。
那少女是严骏人见过的陆澄徒弟,张筠亭,一个纺织厂老板的女儿,江南乐师传承的后人。
另一个美女却让严骏人怔住了——紧身的运动服下的身材如同怒涛,小麦色的手脚肌肤健美有力。
“姐姐。”
陆澄喊那个女人,如同一只温顺乖巧的绵羊。
那个美女回首,是一张英气和明艳兼备的脸,挂着微微的汗珠,她解开头发的束带,挥出大波浪般的长发。
她的心中微微诧异——怀疑世界线是否出现了变动,眼前这个陆澄是不是他本人?
心一乱,她的网球击飞了出去。
“还是叫林洋吧。”
林洋的目光掠到了严骏人的脸上——这是一个仪表堂堂、风姿翩翩的青年,好似名牌大学的精英学生——以陆澄的层次,他的狐朋狗友里绝没有这种人。
“这位是?”林洋问陆澄——她和严骏人都是知名而不知其貌。
严骏人仿佛如梦初醒道,
“林洋小姐,我是严骏人,花旗国密大的法政科博士,乐意为您效劳。”
严骏人稳稳地接住林洋击飞的那枚网球,交还给她。
虽然他经历过无数外交场合,甚至觐见过米旗国的女王,却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如此张口结舌,仿佛回到了他在密大面对一群刁钻古怪的老教授,答辩博士论文的时候。
严骏人的上一任妻子是外交部长官的独生女。自从三年前娇妻早逝之后,严骏人一直无法从丧妻的忧伤里摆脱。
可在见到林洋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彻底治愈了。
“幸会,晚上天文台的礼堂会办酒会。
现在,我和陆澄有一些事要谈谈。”
林洋向陆澄使了一个眼色,微含愠怒——她听说了严骏人和陆澄之间的暗战,已经搞明白陆澄在玩什么了。
“那么,林洋小姐,晚上酒会见。”
严骏人精神上的疲惫一洗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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