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付善言一席话安抚下来后,李素这才上前,扬声道:“我便是泾阳县侯,旁边这位是晋王殿下,当今陛下嫡子,刚才这位将军没说错,户部拨付的粮草已在路上,三日内必至晋州,各位父老且安心等三日,我保证绝不让大家饿肚子,现在,晋州刺史府的上下官吏和差役,以及本地府卫屯营马上集结,采集树木和稻草,召集城中所有工匠,于城外平地搭建棚帐,用于百姓父老居住,这三日的粮草,由官府负责给百姓筹集,每到饭时定点放饭,父老自来取用。”
不得不说,李素的这番话更有效果。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无非赈济粮食而已,所以一上来他便直奔主题,非常详细地把赈济粮食问题掰开揉碎了说清楚。
如果说百姓们心中对朝廷还有些许不满的话,李素这番话后,大家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完全打消了。
是啊,只要不饿肚子,别的事情还重要么?
对一个普通百姓来说,谁当皇帝,用什么手段当皇帝,雪灾到底是不是天谴……这些大事小节加起来,哪里比得上实实在在填进肚里的粮食?
李素下令以后,百姓的情绪安抚下来了,那位姓余的刺史上前走到李素等人面前。
乌福拿出了证明身份的腰牌以及圣旨文书,余刺史认真查验过后,递还给乌福,然后领着十来名官吏朝李治李素二人行礼。
李素命方老五等人将拿下的那名汉子押入晋州城内大牢仔细审问,然后示意余刺史领路进城。
在余刺史的带领下,一行人入城,走进城内的刺史府。
直到宾主在刺史府前堂坐定,余刺史挥退不相关的人后,这才擦了擦脑门的汗,发出几声苦笑。
李治这时像个小大人似的挺直了腰,缓缓问道:“余刺史,晋州如今景况如何?”
余刺史苦笑道:“景况如何,想必今日晋王殿下都看到了,从去岁入冬后,晋州连降大雪,积雪盈尺,人畜不能行,直到开春播种时节,晋州城外十数万亩田地仍有积雪未化,土地被冻得又干又硬,完全断了生机,根本无法播种,眼看春播时节已过,气候也不见好转,百姓们终于绝望,于是从五日前开始,百姓们便携家带口离乡逃难,有的地方甚至是整个村落整个庄子一同离乡,下官每日守在城门外的大道上,苦苦哀求百姓们不要离开,可是收效甚微,仍有大部分百姓逃出了晋州……”
说着余刺史脸上浮现愧疚心痛之色,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泣道:“原本去年的年景就不大好,百姓家里并未存下多少余粮,如今带着一家子往长安走,那点存粮能耗得几日?就算一路啃着树皮草根撑到了长安,难道长安便有他们的活路了么?下官苦劝多日,差点给他们跪下,可百姓们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看着余刺史的泪水一颗一颗滴落,李素心情也十分沉重。
他相信余刺史是好官,也相信晋州的官府已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灾时期,粮食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粮食,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徒劳无功的。
“余刺史,不知晋州境内如今百姓所余几何,官仓粮草所余几何,百姓伤亡几何,治下是否太平,有没有乱民滋事,诸如此类的情况,请余刺史详细告之。”李素缓缓地道。
余刺史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眼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哽咽道:“昨日辖下各县令派人递来了消息,如今晋州四野村郭百姓纷纷离乡逃难,真正留在晋州本地的,大概只有十之三四,总数约莫在三万人左右,其中聚集在城外的,大约六千余人,余者有的进了深山采集野菇或打猎,有的则不知所踪,无从知晓,至于官仓粮食,下官刚才说过,去岁年景并不好,官仓粮食去年中秋时押送了大部入充长安国库,剩下的旧米陈黍约四百余石,如若赈济百姓,这点粮食顶多只够百姓们吃十天,而且没有三省批文,下官也万万不敢打开官仓放粮……”
李素迅速扭头,与李治对视一眼,随即李治点点头,李素重重一挥手:“先开官仓赈济百姓,稳住百姓人心,度过这个难关再说,万事有晋王殿下担待便是。”
李治在一旁飞快点头。
余刺史犹豫了一下,然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晋王殿下首肯,下官就不愁了,晋州百姓人心可定矣……再说,三日后户部便有赈灾粮草至,下官还担心什么?这就命人搭建棚帐,绝不让百姓挨饿受冻……”
话没说完,李素阴沉着脸瞥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谁告诉你,三日后户部有赈灾粮草至?”
余刺史一呆,接着额头流下冷汗,脸色也迅速发白了,指着堂外廊下如木桩般伫立不动的付善言,结结巴巴地道:“刚才不是这位,这位将军,说……说……”
李素叹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要不要这么天真烂漫?余刺史,你跟这位将军很熟吗?”
PS:今晚就一更了,明天要陪老婆做B超,今晚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