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赵弘润在略一沉吟后,语气凝重地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十月初六这一日,南梁王在进攻天门关时吃了败仗。”
听闻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场的诸将不禁有些茫然,随即,这份茫然变成了震惊,变成了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南梁王赵元佐乃是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三伯,此人谙熟兵法、善于用兵,绝对称得上是魏国国内屈指可数的善战名帅。
据诸将所知,南梁王赵元佐作为当年前代东宫太子康王赵元伷的拥趸,曾鼎力协助后者与魏天子争夺魏国君王之位,致使引发了大梁内战,使得当时魏国最精锐的顺水军与禹水军自相残杀、同归于尽,以至于魏国军力大为削弱,积弱十余年。
更有甚者,魏天子最信任的弟弟禹王赵元佲,亦在那场内战中身负重伤,因此隐退养病,从此不在朝野露面。
而在这种情况下,魏天子仍然没有以叛乱谋反的罪名将南梁王赵元佐处死,只是将其流放,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看中赵元佐的才华,不舍得将其处死。
事实上也证明,南梁王赵元佐在被流放十七年后,依旧宝刀未老,虽说此人在陇西与秦国的战事中并未做出什么耀目的成绩,但是在上次北疆战役期间,他却将韩国数万步骑耍地团团转,纵使是在场的诸位将军,亦不敢夸口说能比这位南梁王做得更出色。
而在事后论功行赏时,南梁王赵元佐当仁不让夺得北疆战役第一功勋的桂冠,纵使是姜鄙所率领的北二军,亦只能排在前者之后。
似这等惊才绝艳的南梁王赵元佐,却在天门关遭到战败,这让在场的诸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等,那岂不是……”
屈塍、晏墨、翟璜三人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这让清楚看到这一幕的赵弘润暗暗点头:这三人,才思最为敏锐。
而继屈塍、晏墨、翟璜三人之后,公冶胜与南门迟的面色亦变得难看起来。
很遗憾,被赵弘润寄以厚望的年轻的商水军大将军伍忌,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
见此,赵弘润也不再隐瞒,沉声说道:“正如诸位将军猜想的那样,我军此番多半是中计了……显然,镇守天门关的韩将得知了靳黈军的战败,可他并没有派兵阻截我军,而是任凭我军从高狼一带经过,前来泫氏县,此人意图,已昭然若揭……”
“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鄢陵军副将晏墨冷笑着说道。
可话虽如此,不难看出晏墨的眼眸中浮现几分忧虑。
平心而论,这几位将军都不担心他肃王军被韩军前后包围,毕竟肃王军有十万之众,并且拥有种种诸如投石车、连弩等战争利器,纵使被数倍的韩军团团包围,他们亦怡然不惧。
唯一的顾虑,那就是粮食的问题。
随军携带的军粮,可无法支持十万大军吃多少日子的。
“殿下召集我等,莫非是……撤退?”
商水军副将南门迟试探着问道。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
固然,按照最正常的想法,明知己方很有可能中了敌军的诡计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撤兵,这一点无可褒贬。
但问题是,天门关的守将,那位韩军总帅暴鸢,会这么轻松地就让肃王军安然无恙地撤退?
怎么可能!
倘若赵弘润所料不差的话,他肃王军前脚刚经过高狼,那韩将暴鸢保准后脚就派兵在高狼筑造了防御设施,部署重兵,截断了他肃王军的退路。
在这种情况下,肃王军若是从泫氏一带撤退,那么很有可能遭到暴鸢、靳黈两名北原十豪级别韩军猛将的前后夹击。
因此,赵弘润决定反其道而行。
“……此时,想必那韩将暴鸢正在高狼一带布置防御,企图堵死我军。若我军慌忙撤兵,那么必然将与暴鸢军发生一场恶战,到时候,韩将靳黈从背后袭击我军,我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因此,本王的意思是,不撤兵!”
“不撤兵?”晏墨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攻打泫氏县?”
“唔。”赵弘润点点头,说道:“我军要装出还未发觉后路被截断的样子,如此一来,那暴鸢十有八九不会立刻出兵攻打我军,他多半会先在高狼布置防线,防止我军强行突围。如此,我军就多了几日的时间。”
“殿下的意思是,在这几日内攻下泫氏县?”商水军副将翟璜皱眉问道。
“当然不是。”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既然暴鸢要截断我军的归路,那么相信他早已派人与靳黈取得了联系,换而言之,靳黈势必已在泫氏县部署了重兵,拼死也会在我军的强攻城死守城池,等待暴鸢军的到来。这是其一……其二,若泫氏县势危,势必也会惊动暴鸢提早进攻我军。”
顿了顿,赵弘润环视了在场诸位将军,沉声说道:“军粮的问题暂且先不去管。总之,首先我军要在不危及泫氏,不触动暴鸢与靳黈的情况下,摆出一副即将攻城的姿态,砍伐林木打造攻城兵器……以此作为掩饰,在东侧的羊头山、西侧的发鸩山,悄无声息地迅速建立营寨。”
“……”
诸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