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遗憾的是,在相距此地大概几十丈的地方,在那段城墙上的游侠与民兵们却失守了,原因就在于楚国将领子车继,就在那架井阑车上。
“杀!”
源源不断的楚军顺着井阑车的踏板杀到城上,期间,楚将子车继亦提着血淋淋的利剑,迈步登上了城墙。
攻上城墙而已,能有多难?
环顾四周,楚将子车继实在想不通,为何斗廉、乜鱼、俞骥等将纷纷败退,明明城墙上的魏国正军(禁卫军)已几乎都战死了,只剩下一群游侠、民兵而已。
忽然,子车继心生警觉,他注意到,跟随他杀上城墙的士卒,似乎被人挡住了。
那是……
他眯着眼睛望向远处,隐约看到有一名魏将领着大概两百余魏卒,正奋力地朝着这边杀来。
为首的那员魏将,武艺相当了得,只见他单凭一剑一盾,竟能大杀四方,杀得楚军士卒节节败退。
“来将通名!”
“魏人靳炬是也!”
眨眼工夫,大梁禁卫军统领靳炬便杀到了子车继跟前,手中的利剑狠狠斩向后者。
然而,子车继作为楚国的将领,自身武力亦是出众,与靳炬硬拼十几回合,丝毫不落下风。
但渐渐地,子车继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倒并非是靳炬的力气高过他许多,更不是靳炬的武艺有怎样出众,子车继只是招架不住靳炬那仿佛招招要与敌同归于尽的亡命厮杀而已。
忽然,心中警觉的子车继下意识地侧过脑袋,下一刻,靳炬手中的利剑狠狠斩过他的头盔,非但将他的头盔打飞出去,甚至还割伤了子车继的耳朵,使得后者的左耳处顿时嫣红一片。
“将军!”
附近的几名楚军弩兵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靳炬射击,但听一声闷哼,虽然靳炬已及时护住了身体要害,但右腿处还是一支弩矢穿过,卡在肉中。
“呼、呼……”
子车继捂着传来疼痛的左耳,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魏将,只见对方身上甲胄刮痕无数,身体各处亦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但对方的眼神,依旧坚定,俨然时一位猛将。
“不投降么?这座城池注定已经守不住了,若是你肯投降,我可以保你无恙……”子车继劝道。
“投你娘!”靳炬大骂,率先攻了上来。
不得不说,右腿卡着一根箭矢,这对靳炬造成了很大影响,无论是聚力还是转身,都弱了不止一筹,以至于反过来被子车继所压制。
“当真不愿归降?”
只见子车继用手中的利剑压制着靳炬的利剑,威胁道:“我敬重你这般的猛将,故而心生招揽,你若不愿归降,必死于我剑下……”
“呸!”靳炬一口唾沫吐在子车继脸上。
子车继见此愣了半响,旋即脸上露出了怒容:“你该死!”
而就在靳炬、子车继二将搏杀之际,在不远处的墙垛旁,有一名禁卫军士卒背靠着墙垛瘫坐在地,胸口明晃晃地插着一支箭矢。
他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瞧见靳炬在子车继的压制下,岌岌可危。
那是……靳炬将军,对面的,莫非是楚军的将领……啊,靳炬将军的处境不乐观啊,我当助其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欲站起身来,但奈何身体实在虚弱,根本无法动弹。
忽然,他看到了遗落在手边的一把军弩,在微微一愣后,他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弩矢。
只见他艰难地抬手右手,使劲浑身力气将胸口的弩矢一点一点拔了出来,随即,双手颤颤巍巍地,将这支被鲜血染红的弩矢,装填到军弩内。
由于气力不支,他失败了好几次,但最后,凭着由胸腔内涌出的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他最终还是将弩矢装填上去。
旋即,他双手颤颤巍巍地举起军弩,朝着子车继射出他人生的最后一箭。
而与此同时,子车继已彻底将靳炬压制,只见高举利剑,正要挥剑给予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魏将最后一击,忽然身体一颤,待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腰中了一箭。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而就在这时,靳炬大吼一声站了起来,顺势刺出利剑,在将子车继扑倒在地的同时,顺势将手中利剑狠狠地刺穿了后者的身躯。
“噗——”
子车继吐出一口鲜血,一脸难以置信,他简直无法想象,明明已经跟死狗一样的靳炬,居然还蕴藏着如此的劲道。
“呼、呼……”
片刻后,靳炬喘着粗气站起身来,环视四周,想知道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一命,却忽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墙垛旁,瘫坐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卫士卒,低垂着脑袋,早已没有了生气。
然而,这名士卒那垂落在地的右手中,却仍攥着一把军弩,且手指仍放在扳机处。
“……”
靳炬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剑斩了子车继的脑袋,旋即高举这颗头颅,朝着附近的魏楚两军士卒大喊:“楚军大将子车继,被我靳炬……斩杀了!”
旋即,他低头看着手中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人心在,城就在。……你楚军想要攻陷这座城池,没有那么容易!”
说罢,他随手将这颗头颅丢到了一旁。
而与此同时,在大梁城西北的博浪沙河港,数以万计的川雒骑兵涌入河港,对河港内的楚军士卒发动袭击。
此时在成皋关到博浪沙河港官道上,一辆驷马王辇正徐徐而前。
在王辇上,魏国君主赵润拄着利剑立在车上,面沉似水地看着博浪沙河港方向,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大梁,面色阴沉可怖。
而在这辆王辇的背后,那是山呼海啸一般的人潮,仿佛汪洋,无穷无尽,远远看不到尾。
此时,距离魏王赵润率领抵达大梁,仅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