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庄公韩庚犹豫之际,便听阳佴说道:“还请庄公慎重考虑,明日在下会再来拜访的。……另外,今日之事,还请庄公莫要声张,倘若庄公泄露我等的行踪,恐张都尉日后必定加害庄公的家眷,作为报复。至于书房外的两名府兵,在下并未加害,只是将其打晕了而已。……告辞。”
说罢,阳佴离开了书房,待等韩庚追出书房时,前者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下。
韩庚转回头,就看到书房外躺着两名他的护卫。
他上前探了探二人的鼻息,发现二人果然只是昏迷而已。
在将二人叫醒后,那两名护卫大惊失色,因为他们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就被人给打晕了。
庄公韩庚在略一思考后,嘱咐二人道:“此事休要声张。”
旋即,韩庚回到书房。
他原本想将这件事告诉韩武,但一想到阳佴离开前的威胁,他就有些犹豫。
想来想去,他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毕竟在他看来,魏人想要策反他,只要他坚定心念,拒不投魏,想来魏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就无需禀告釐侯韩武,让这件事变得更为复杂了。
而与此同时,阳佴已翻出了庄公韩庚的府邸,与等候在府外的手下汇合。
“首领,情况如何?”
那名黑鸦众问道。
只见阳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韩庚并未应允。……第一策取消,采取张都尉的第二策。”
“明白!”
那名黑鸦众点点头。
当晚,阳佴在庄公韩庚入睡之后,再次潜入府邸,将一封书信塞到了书柜里的一本书籍中,随即悄然离去。
而那名那名黑鸦众,则故意弄出声响引来了在附近巡逻的韩卒,让后者隐约能看到阳佴从庄公韩庚的府邸内翻墙而出,消失于夜幕之下。
次日,釐侯韩武便收到了这样的消息:昨晚疑似有人从庄公韩庚的府邸翻墙而出,意图不明。
得知此事后,韩武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魏人。
这也难怪,毕竟在此之前,蓟城内就有一群青鸦众在暗中活动,并且釐侯韩武也知晓此事,只不过那些青鸦众行踪隐秘,不好抓捕罢了。
难道魏人暗中与韩庚联系?试图策反韩庚?
釐侯韩武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自弟弟韩王然过世,自重新执掌韩国权柄之后,釐侯韩武的疑心就越来越重。
这份疑心,来自于他心中的压力,毕竟弟弟韩然在临死之前将国家托付给他,这让韩武感到很大压力,任何对韩国有威胁的事,都被他杀死在襁褓之中。
而眼下,有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在庄公韩庚的府邸出入,釐侯韩武那是肯定要查个仔细的。
于是他暗中派人守在庄公韩庚的府邸,想看看那些身份不明的人,是否还会出现。
当日午后,阳佴再次前往拜访庄公韩庚。
看到果然有人出入庄公韩庚的府邸,那些韩卒立刻禀报釐侯韩武。
在得知此事后,釐侯韩武愈发心疑,尤其是想到前线的韩军主帅乃庄公韩庚的嫡系爱将乐弈,他就越发坐立不安。
于是,釐侯韩武立刻带着护卫前往庄公韩庚的府邸。
而与此同时,庄公韩庚仍在书房内接见阳佴。
不过跟前日一样,韩庚依旧是婉言拒绝,直到阳佴用韩庚的妻儿老小作为威胁时,韩庚这才露出了犹豫之色。
而见到韩庚面露犹豫之色,阳佴也不着急,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一定要等到韩庚做出决定。
不知多了多久,忽然有门人来报:“庄公,釐侯前来拜访。”
听闻此言后,阳佴心下暗笑,而脸上却装出惊怒的样子,质问庄公韩庚道:“庄公你安敢泄密?!”
韩庚心中那个冤枉,他怎么知晓釐侯韩武为何会忽然前来,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抚阳佴:“首领息怒,韩某绝对不曾泄密……”
几番好言劝说之后,阳佴这才面色稍霁,对韩庚说道:“你去打发韩武,我从后门走。”
庄公韩庚不疑有他,连声说好。
足足一炷香工夫后,待等韩庚命人将茶杯等会暴露阳佴行踪的东西撤下,这才亲自到府外迎接釐侯韩武,口中说道:“釐侯前来,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釐侯韩武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庄公说得哪里话,庄公乃是长辈,韩武就算在此恭候片刻,那也是应该的……话说,庄公方才莫非是在午睡,何以耽搁了许久?”
庄公韩庚讪讪说道:“在书房小憩了片刻,莫怪莫怪。”
釐侯韩武深深看了一眼韩庚,并非揭穿,跟着庄公韩庚一路来到了后者的书房。
在二人坐定之后,釐侯韩武为了不打草惊蛇,先是说些了琐碎事,随后这才若无其事地询问道:“近几日,可曾有人拜访庄公?”
庄公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说道:“不曾。”
一听这话,釐侯韩武心中暗怒。
要知道,他派出的士卒亲眼看到今日有人拜会韩庚,然而韩庚却说无人拜会,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蹊跷。
于是,他面色一板,冷冷说道:“庄公,近日里当真无人拜会你么?”
听到这话,庄公韩庚心中咯噔一下。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名将官进来向釐侯韩武禀报道:“釐侯,方才有一人从府邸后门离开,见我等埋伏在外,此人翻墙逃跑,卑职已派人追捕。”
釐侯韩武点点头,随即冷冷地看着韩庚,等待后者的解释。
韩庚一听就知道是魏人阳佴,虽然他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以至于釐侯韩武竟然得知了此事,但眼下釐侯韩武明显在怀疑他,他也只能将与阳佴的对话和盘托出。
釐侯韩武静静地听完庄公韩庚的话,冷不丁问道:“那魏人张启功的书信现下在何处?取来叫我一观?”
庄公韩庚如实说道:“已然烧毁。”
“哦?”釐侯韩武眯了眯眼睛,不悦说道:“似这等重要书信,庄公竟然轻易焚毁?”
“确实已经烧毁。”
“呵。”釐侯韩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即打量了几眼这间书房,说道:“既然如此,庄公不介意我在这里搜查一番吧?”
一听这话,庄公韩庚心中也有些生气,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釐侯韩武便唤来了自己的护卫,叫一干护卫里里外外搜查,最终,搜出了阳佴当晚再度潜入府邸,放置在书柜上某本书籍内的书信。
怎么会……
庄公韩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釐侯韩武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一遍,随即悬示于庄公韩武面前,问道:“不是说烧毁了么?那这又是什么?”
“我……”
庄公韩庚哑口无言。
他不知究竟这究竟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昨日明明已将这份书信给烧毁了,怎么忽然又冒出来一封?
此时,就见釐侯韩武将这份书信悬示于庄公韩庚面前,冷冷说道:“庄公,你昨日看到的书信,可是这一封?”
“……”
庄公韩庚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釐侯韩武手中那封书信,结结巴巴说道:“是,可是……”
……可是我明明将其烧毁了啊,活见鬼了。
庄公韩庚不知所措。
“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可是’?你暗藏此信,却故意推脱此信已被烧毁,分明就是你做贼心虚!”说罢,釐侯韩武怒声喝道:“来啊,将其拿下!”
话音刚落,书房外便涌入几名护卫,将庄公韩庚制服。
当日,釐侯韩武将庄公韩庚关入监牢,命人严加盘问,可怜庄公韩庚根本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说自己冤枉。
当晚,阳佴威逼利诱买通了监牢的狱卒,故意对庄公韩庚严刑拷打,将其害死于监牢之内。
待得知此事后,原本气愤填膺的釐侯韩武顿时心中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了魏人的诡计。
一想到庄公韩庚蹊跷地死于监牢之内,而在上谷郡前线统帅韩军的将领,正是韩庚的爱将乐弈,釐侯韩武顿时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