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寨雄踞险处,夹江而立,扼守江面,有万夫莫开之势,祁都统能以两日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攻克军寨,可见指挥有方。”文天祥看到两岸皆布置有投石机,即可攻击江中的船只,也能打击登岸的敌军,而己方要逐寨争夺,相见战斗的艰苦。
“能有此胜,全仗陛下运筹帷幄,文帅策略得力,卑职不敢居功。”祁斌施礼道,“山地团在战前开辟和修复了山间通路,迂回到了敌后,攀登至山顶,又在夜间冒险于悬崖峭壁间奇袭成功,抢占了风平寨的制高点,并牢牢守住,然后配合步军上下夹击夺取了主堡,占据了先机……”
祁斌虽然是直言平述了战斗的经过,但文天祥也从中感到了此战的惊心动魄。仅山地团在奇袭中,由于是暗夜行军,就有十余人掉落山崖,尸骨无存。而也正是由于选择的路径万分艰难,敌军才放手松懈,使他们得以寻隙索降到敌军寨中,顺利夺取一处寨堡。
奇袭得手后,山地团先遣队一边巩固阵地接应后续部队,一边随即展开攻击扩大桥头堡。他们利用手榴弹和迫击炮逐屋逐寨与敌争夺,在天明时夺取了一处可泊船的沱湾,并打通了上山的道路。随后水军赶到,一边以火箭弹远程压制对岸的敌抛石机阵地,掩护运输船队靠岸,一边以火炮掩护搭载的步军登岸。
步军登岸后,岸上力量得到加强,开始对风平寨展开总攻,经过一番苦战夺取了整个主寨。接着步军炮兵上岸,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轰击敌守军,步军则在炮火的掩护下攻城拔寨扩大战果,清剿残敌。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在夺取北岸敌各个军寨后,次日转而对南岸堡寨发起进攻。
此时水军已无两面受敌之忧,集中了二十余艘火箭船和炮船对南岸各军寨猛烈轰击,持续了半个时辰的火力突击大的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石木结构的堡寨难以经受火炮的破坏,不是坍塌,就是燃起大火。此刻步军才开始登陆作战。
敌守军在主寨失守后已经军心动摇,而猛烈的炮击又给他们造成了重大的伤亡,更是为火器威力所慑。残敌并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便或降或逃,散入偏僻的寨垒中。今天仍然持续的战斗就是在清剿那些逃散的残敌和仍在抵抗的小型堡寨,以除后患。
“一战而胜,得益于山地团的奇袭抢占了制高点,为水军靠岸夺得立足点;另外我军火器犀利,敌军难以抵抗;再者我军士气正高,将士用命!本帅会尽快上书向陛下报捷,为有功将士请赏!”文天祥听罢点点头朗声道。
“卑职谢过文帅!可此战虽胜,我军伤亡五百余众,阵亡近二百人,实在愧对陛下多年教导!”得到夸奖的祁斌却是丝毫没有喜色,而是面带惭愧地言道。
“祁都统勿要自谦,西征军组建尚不足一年,便能取得如此大胜,陛下必会深感欣慰的!”文天祥摆摆手道。
“陛下用兵甚是爱惜兵将,无论是在琼州数次战役,还是收复江南之战,每战兵力折损甚微。往往一场大战,伤亡不过百人,可只这小小的风平寨就让我军伤亡五百余精兵。卑职多谢文帅美意,实在无颜领功,自会上书领罪!”祁斌深施一礼道。
“本帅自会向陛下禀明实情,祁都统勿要愧疚,否则会影响军心!”文天祥听了一愣,沉思片刻道。他自知陛下御军有方,但没有想到如今远隔千里之外,将领们依然不敢有丝毫造次。
“文相,天色渐晚,山上风凉,还请寨子中休息吧!”祁斌看看天色,虽然申时刚过,但是大山遮挡住了阳光,峡谷中已经暗了下来,施礼言道。
“也好。”文天祥点点头道,“兵贵神速,风平寨既然已经被攻取,本帅自会知会江置帅遣兵驻守,以作为我军中转之地,祁都统以为休兵几日可以出兵。”
“文帅,只怕要耽搁些时日了!”祁斌扶着文天祥下山,听其问话后苦笑着道。
“哦,此言怎讲?”文天祥眉毛向上一挑问道。
“文帅,非是卑职有意拖延,而是前途水情不明,船队无法继续前行!”祁斌看文天祥虽然没有发火,但也是面对愠色,急忙解释道,“水军刘都帅在夺取风平寨后,为不耽误行军,便率一支水军分队向前察看水情,今晨遣人回报称船队被阻于崆岭滩,昨日两艘船先后在此地遇险,一艘触礁沉没,一艘擦礁搁浅,刘都帅正设法寻求破解之策。”
“他们可有伤亡,刘都帅有无遇险?”文天祥这才想起,刘师勇今天没有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按照资历其实刘师勇比之他还要深厚些,后来又曾任枢密院佥事,也算是踏入了宰执的门槛,后来接替陈任翁担任长江防御使,此次西征其亲率长江水军一部出战,与先锋军同行。其若是有失,在皇帝面前他也无法交待。
“禀文帅,刘都帅无恙,船只沉没后,水手大部被救起,也有几人落水后失踪,卑职业已派出船只溯江协助搜救。”祁斌禀告道。
“知会刘都帅一定要小心,切勿冒险轻进!”文天祥听罢松了口气道,但脸上又显忧色。他记的《舆地纪胜》有记载,空舲滩绝崖壁立,湍水迅急,上甚艰难。舱中所载物,必悉下,然后得过,因此得名。而崆岭滩又被称作空舲滩。舲,即小船。滩名的意思是每逢船只通过此地,必先空舱空船,只有缷货空载才能在礁石群中插缝穿行而过。而船队中多有大中型战船,若是一一卸载,再重新装载必会耽误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