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1董文直抚须笑笑,又吩咐余下战战兢兢的众仆役道,“吾不惜金玉之物,只喜读圣贤之书。尔等将书阁的藏书尽数搬到中堂,浇上火油,便去吧1
“主公……我等虽然卑微,却也非贪生怕死之辈,愿与主公共生死1管家意识到其要自焚殉国,悲戚地施礼道。
“你们皆有父母在堂,儿女尚需抚育,又是寻常百姓。南朝皇帝心中尚有仁义,非是滥杀之人,掩门闭户可保平安,内堂中遗有一箱银锭,与众人分了各自散了归家吧1董文直轻叹口气,没有再理他们,伸手邀凌河先生移步二堂。
众仆役在管家的招呼下将阁中所藏图书尽数搬至二堂,堆满了堂中内外,又浇上火油。才与众人分了金银拜别而去……
在城破之际,董士表作为藁城守将调兵遣将上城御敌。他虽为武将,但对南朝的火炮之犀利也倍感震惊,每次战斗结束,城上兵卒十不余一,短短几个时辰已经伤亡近万,多数皆是为炮火所伤,导致运输物资的丁壮都不肯上城,直到当场斩杀了几十人才逼的他们挪步。
更让董士表忧心的是守城武器损耗甚快,在备战之时不仅耗尽家财采购物资,打造武器,但终归缺乏铜铁,只有不及半数征募的军卒才有刀枪。而弓弩制造不易,百般征集才得步弓二三百具,后又得真定府武库存备,才勉强让凑足千具,可箭矢只有不足五万之数。
因而只能多准备滚木、礌石等这些粗苯的家什,不断加固城防来增加防御力。可月余辛苦修整的城防,打造的器械,不及宋军几轮炮火轰击便毁损殆尽,乃至后来不得不拆卸百姓的门板、寺庙的砖石来填补不足,用军卒的命来填。
只战了半日就打的如此惨烈,让董士表的信心大损,他本以为凭借城中充足的兵力和完备的城防,起码能坚守月余,再不济也能坚持十余日,等到真定、保州的援军。彼时藁城以一己之力独守孤城必然会震动朝野,自己也能重新受到起用,封拜万户侯,重振家门。
但是一声巨响,城墙上那硕大的豁口把董士表拉回了现实,也让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老道,其认为城防难守,要他做好巷战的准备,利用熟悉地形和密集的民宅与敌周旋。可他还不想就此放弃城防,失去城墙的庇护,于是在硝烟尚未散去之际就令一队悍勇之士当先杀出。
这队军卒皆是精选锐士,他们之中既有族中子弟,家兵中的忠诚之士,也有重金招募的悍勇之徒,全部身披重甲,持弓弩配利刃,就是用在危机时刻。一声令下,百余骑当先跃马踏着扑倒下的城墙形成的漫道,杀出城外反击欲夺取突破口的宋军。
其后是在夫役协助下推着厚重刀车的步卒,该兵器就是在一部推车上放置几十把锋利的刀刃,用来堵住城门门口,敌人要是攻破,士兵死死顶住敌人就进不来,而且该兵器也可以在正面战场使用,士兵推进人群中,瞬间就能击杀数人。他们要依托此建立起防线,抵住宋军的冲击,为后续修补城墙争取时间。
最后边的是蜂拥而上的丁壮,他们抬着大木,扛着土袋,搬运柴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豁口堵住,复建起城墙将宋军挡在外边。而他们也知道四座城门早就封死了,断绝了出城的通路,唯有重新将城墙建好,才可保住自家的性命,因此在生死攸关之际也无不争先恐后。
这数百杀出城军卒知道自己无论胜负,皆是后路已断有去无回,所以都抱着与敌同归于尽之心。在城墙倾倒之时,宋军的突击队也迅速前冲准备夺取突破口,两下在城下撞在了一起,人力终究不敌马力,顷刻被骑兵们冲散,退了下去。
但城壕与城墙间距离太短,没有纵深,先行杀出的骑军很快就陷入宋军的包围,尽管拼死冲杀,可失去了速度和冲击力的骑兵就是菜,在宋军枪击刀刺之下很快便被消灭殆荆而他们的死也迫使宋军的突击失败,未能及时夺取突破口。
后续的步卒趁着这片刻的缓机将刀车推出,在豁口外排出车阵,形成一道防线。而此时双方在缺口纠结在一起,宋军火炮担心误伤停止了炮击,火枪无法击穿刀车厚重的挡板,车前的利刃又使其无法靠近,更无法翻越,使得宋军的突击再次失败。
眼看破城在即却被挡在外边,且突破口在夫役的垒砌下在缩小,宋军也是红了眼,冒着如蝗的箭矢向前突进,用火枪压制车后的弓箭手,甫一接近便将手榴弹雨点般的投进车阵。待冲至车前就不顾利刃加身,翻越车阵,甚至有士兵扑在刀刃上,让袍泽踏着自己的身体跃过刀车的阻碍阵中。
双方皆是不惜性命,因此战斗甚是惨烈,为了杀死对方皆是无不所用其极。守军一伺敌军靠近,便凭借身上的重甲不断出阵反击,发挥所长与敌近战。但宋军也往往寸步不退,以刺刀相搏,便是受伤不敌,也会拉响手榴弹与他们同归于荆
这边生死相搏,而攻城的宋军此时也一改前时的惫懒之态,趁着守军注意力被吸引到突破口,城防被波及受损严重之机,在炮火的掩护下再度发起强攻。除了那些尚未损坏的冲车在不断逼近外,突击部队也架起十数具云梯抢登城头。
当南城上城下皆陷入苦战之时,其它三面围城的宋军也开始发动,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填壕架桥,向城池逼近。四面受敌之下,董士表立刻感到兵力不足,左支右挡难以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