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静修先生困守真定多年,也应出去走走,尤其是看看今日的江南。”邓光荐听了其的感慨,笑笑建议道。
“吾早就欲往江南一行,饱览水乡风光。但是一者南北隔绝多年,二者囊中羞涩,一直未能成行,而今更是有心无力,恐抱憾终身了1刘因苦笑道。
“如今的江南可观着非只有山河秀丽,复国后数年的治理,江南更加富庶,民心安定。各处官学、书院林立,文风尤胜中原,先生在中原享有盛名,游览之余也可访学辩经,探讨圣贤之道。”陆秀夫劝道。
“是啊,圣人言‘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吾从未踏出过中原之地,已是鼠目寸光了1刘因叹道。
“静修先生有此悟甚善。”赵昺接言道,“圣贤多慕周公之治,谓之为千古典范,却不知世界已历千年沧海桑田,华夏亦再非仅有中原之地,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若当今仍抱残守缺,故步自封,不能因时因势反省自悟,与时俱进,亦只能被扫进故纸堆,为历史所淘汰1
“陛下之言,吾不敢尽数苟同。”刘因被皇帝的话又刺激到了,喝了口茶道,“圣贤之言在于教化众生,使人明理、守礼,从而有治。陛下崇武抑文,废农兴商,此乃末道,来日必遭反噬,使得国之不国,民怨沸腾1
“静修先生言重了,陛下……”陆秀夫听了不悦地道。
“陆相……”赵昺摆手制止其再说下去,拿起茶壶给各人斟上茶道,“朕以仁孝治天下,办学以启民智,怎能说屏弃圣贤呢?但圣贤亦有力不逮之处,朕因时而治,因事施策,又有何错?”
“大宋养士百年,儒生何止万千,若是与蒙古人讲理就能让其退兵,江南何至于陷于敌手,遭蒙古铁蹄践踏。抵御外辱,中兴复国,自然是要依仗武人,靠无数士兵的生命才能做的到,难道这些为国征战的兵将不值得尊重吗?朕给予些优待不对吗?”
“再言朝廷官员也需养家生活,朝廷也要修桥补路、兴修水利、赈济灾民,需要养兵御敌、卫国戍边,这些皆需要钱粮,即便是小民百姓同样需要互通有无,交换所得。若是只要朕读圣贤书就能点石成金,让国泰民安,朕天天读书又如何1
“朕重工兴商,可以将农户田里的产出,农妇纺出的纱线、织成的布帛;工匠烧出的瓷器、炒制的茶叶、织就的绸缎、造出的舟船等等,通过商人销往海外,换回真金白银,增加了国家的税收,减轻了民间的税赋,使国库充盈,百姓富裕,这有错吗?”
“圣贤也曾说过‘仓廪足知礼仪’,朕一路行来所见北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不惜卖儿鬻女换得一日粥食,甚至不惜为盗劫掠,可谓道德沦丧。但他们想这么做吗?还不是生活所迫,为谋活路不得不做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当下最大的道理就是让百姓吃饱穿暖,居有定所,朕当下要做的不是去学什么圣贤修心养性,读那些道德文章,而是去解决民生问题1
“中原也不乏名士大儒,他们中很多人也应诏入仕辅佐蒙元诸汗,而忽必烈、真金也重视汉法,委与他们重任,但为何又将他们抛弃,重新任用色目人,使得汉法难以得以实施?说到底,还是这些汉臣做事不切实际,好高骛远,又不通政务,不擅实务,不懂理财,使得国库空虚,无财可用,百姓困苦,国家动乱,朝廷动荡1
“这……这是诡辩1刘因在连连质问下,一时竟难以辩解,满腹的学问的也无法回答,只憋出了两个字。
“呵呵,静修先生,陛下此言并无恶意,也无轻蔑之意,切勿多想。”陆秀夫见其羞恼,赶紧打圆场,见其面色稍缓又道,“精修先生,可想好了出路1
“吾无意入仕为官,也不愿误人子弟,只想读书自娱,了此残生1刘因轻笑道。
“唉,静修先生真是实在人,被人戏弄尚不自知。真定之事无论成败,汝皆会身败名裂1赵昺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