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声的问候着易昊的祖先,黑冥森突然尖叫一声,猛的朝后面一跳,身体好似轻风中的一片柳絮般,没有丝毫声响的向后掠退了老远。他愤然的用那根大红手绢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叫道:“你们干什么的?真当我黑冥森好欺负么?喂,喂,没钱可不许进去!”
夏颉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无所谓的笑了笑。果然,安邑城中能混出一点局面的人,都不简单啊。这黑冥森,阴阳怪气的黑冥森,就看他的这身法,比起赤椋在风中穿行时还要来得没有烟火气一些,可知他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就是他,随时随刻都是一副若不经风的小女儿姿态。
一群浑身杀气腾腾,身披重铠手持利刃的军士涌进了粉音泽,带头的那名发色血红的老人大声的叫嚷着:“操,给老子滚一边去,我刑天十三来你这里玩姑娘,是看得起你黑冥森,你敢找我要钱?”随手拎起黑冥森丢出了老远,凶神恶煞刑天十三大咧咧的晃着膀子到了刑天大风面前,大声吼道:“怎么受伤了?谁干的?刚才老子领人来这里查探,居然有军队敢拦住老子?和谁动手了?”
嘴里连珠弹一般大声咒骂着,刑天十三根本不给夏颉他们开口的机会,兴致勃勃的叫道:“那群蠢货,在安邑城,敢拦我刑天十三的,这么多年来,就他们啦。嘿嘿,老子把他们撕碎了十八个人,这不,都乖乖的让路了?”
夏颉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有军队拦住您?”
刑天十三突然冷静了下来,他阴沉着脸蛋说道:“没错,有军队拦着老子。唔,其中还有好几个不弱的家伙。”
夏颉冷声道:“刚才袭击我们的,是易昊收买的胡羯刀客。在外面阻拦您的,可能是易昊如今的手下。”
刑天十三眼里一阵奇光闪烁,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恼怒的说道:“操!老子上当了!那小杂种阴了我一记!”
话音刚落呢,外面街道上突然通明,无数士卒冲了过来,数百名大巫长袍飘动,自队伍中飞上了天空,双目中幽光闪烁,死死的盯住了夏颉一干人。面沉如水,身上草草的披了一件长袍,显然是刚刚从床上被叫起的关龙逢领着几个安邑令下的官员,大步的走了进来。他指着满身是血的刑天玄蛭喝道:“方才有人在街上袭杀我安邑令下巡卫司大小将领十八员!是谁?这大夏,没有王法了么?”
愤怒至极的关龙逢重重的跺了跺脚,大喝道:“是谁?有胆作,没胆承认么?”
刑天十三此时已经从那杀人后的疯狂状态彻底的冷静下来,他面色阴郁,语气冷淡的缓缓说道:“关龙逢!我告诉你,不要被人当作杀人的刀来使用。另外,我刑天十三以大夏玉熊军候的身份向你安邑令告一状――猛天候夏颉,以及本家子侄刑天大风等人在粉音泽遭人刺杀,身负重伤!你安邑令,罪责难逃!”
关龙逢一愣,冲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刑天玄蛭那正在缓缓愈合的伤口,又看了一眼四周破败的粉音泽,他双眉一挑,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黑冥森也尖叫道:“我也要告状!我要告中天候易昊买凶杀人,跑来我粉音泽打坏我家什陈设无数,惊坏了我手下无数的姑娘!他得给我赔钱……赔钱……”黑冥森狮子大开口的爆出了一个天价来:“他打坏我的东西,叫他赶快给我赔偿一千万个玉钱过来,否则,哼哼!我找你安邑令的人算帐!”
一千万个玉钱!刑天大风歪了歪嘴,对黑冥森飞了个白眼。黑冥森得意洋洋的朝刑天大风和夏颉挑了一下下巴,似乎在说:“兄弟,我在帮你们呢。”
“此事……”关龙逢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刑天十三等人,冷冷的说道:“一应人证都带去安邑令下大牢,等得明日刑审此案。另,刚才杀我安邑令下巡卫司将领的,是谁?”
刑天十三冷冷的看了关龙逢一眼,淡淡的说道:“唔?我们这里有杀人凶手么?安邑令关龙逢,我在向你告状哩,难不成我家孩子被人打咯,你关龙逢不理会不成?”刑天十三拖着长长的声音怪声怪气的叫道:“九鼎大巫呀!在安邑城内动手呀!你不管?那,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哦~~~?”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关龙逢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怒道:“刑天十三,有人告状,就是你杀了本令下属的将领!”
‘呼’,一团血光自刑天十三身上冒了出来,他蛮横的叫道:“哪个杂种说老子刚才杀人了?叫他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和他分辩分辩!”猖狂的杀气自刑天十三双眸中射出,好似刀锋一般扫过关龙逢身后那些人的脸,可怕的气息压迫之下,这些人急忙低下了头。
刑天十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大夏,是有王法的地方!在大夏,敢诬告老子的人,是要满门死绝的!”
一句话,震得全场无人敢吭声。关龙逢气得脸色发青,他猛的转过身子,大声喝道:“来人,将方才的人证带上来!”
凉风吹过,关龙逢身边突然多出了几个人。
容貌年轻了不少,一派雍容高贵的刑天筮紧贴着关龙逢肩并肩的站定,他用那种古怪的沙哑嗓音,低声的说道:“安邑令关龙逢?听说你很有骨气……不过,呵呵呵呵,我刑天家的人,会是那种袭杀你下属的凶犯么?”
关龙逢面色一变,正要招呼外面的士兵冲进来,刑天筮突然转到了他身后,两只手轻轻的按在了关龙逢的肩膀上。
刑天筮淡淡的说道:“安邑令大人,我家的孩子在外面被人刺杀,这件案子,你,管不管?猛天候夏颉有功于大夏,白日里刚刚受了大王的赏赐,到了夜里就被胡羯刀客刺杀,我家子侄重伤待死,你,管不管?”
刑天筮露出了极其残忍的笑容,他阴阴的笑道:“关龙逢,你,对我刑天家,不会有某些不应该有的心思罢?”
关龙逢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吾,生平从不做昧心事。”
他愤然拍开刑天筮的手掌,根本不惧怕可以轻松将他杀死的刑天筮,将自己的面孔凑到了刑天筮的面前,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了一起去。关龙逢冷冷的说道:“猛天候被人刺杀的案子,我要查!但是,谁杀了我安邑令下属的巡卫司将领,这件血案,我不会放过凶手!”
刑天筮死死的盯着关龙逢的眸子,冷笑道:“猛天候遇刺在先,先查这件案子。”
关龙逢指着外面的大街,愤怒的吼道:“十八名巡卫司的将领,血还没冷。”
刑天筮毫无感情的,冷冰冰的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阴沉的说道:“本家子侄的血,还在往外流。”
关龙逢跳了起来,他指着刑天筮吼道:“杀死那些将领的凶手,就在此处!”
刑天筮逼上前一步,嘴角邪邪的挑起了一个弧线,阴狠的说道:“打伤我刑天家人的人,就在安邑城内!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到了行凶的人。你要凶手,我给你凶手,但是,你若是不抓住那个买凶刺杀大夏重臣的叛逆,我就亲自动手!”
一旁的刑天大风同样阴恻恻的说道:“安邑令大人,你不要忘记,都令治司也归我刑天家管辖,我们也有追查凶手的权力。不过,安邑令下巡卫司毕竟负责安邑城市井治安,我们不想过于越权而已。”
关龙逢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身上伤势还没有愈合的刑天玄蛭,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来人,将粉音泽内所有人证全部带走,押入安邑令大牢,等候盘问。着人去中天候府上,传招中天候明日去安邑令,与众证人对质。”
“你,来人,将刑天十三拿下,押入大牢,仔细看管!”关龙逢指着刑天十三,大声的命令着身后的士兵。
刑天十三摊开双手,朝刑天筮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老祖宗啊,这可是希奇事情,安邑城中,可有人敢抓我刑天十三了。”无法压抑的杀机自刑天十三身上扩散开,刑天十三脸上露出了噬血的微笑。他缓缓的向关龙逢逼近了一步,显然想要做点什么。
夏颉不动声色的上前了一步,拦在了关龙逢的身前,朝刑天十三微笑道:“十三阿爷,您何必动气呢?谁,能证明是您杀了那些人?”
关龙逢面色一变,愤然的推开夏颉怒喝道:“猛地候!你什么意思?”
夏颉心中恼怒,看着关龙逢,心里愤怒的骂道:“什么意思?老子救你的命啊!刑天十三是个疯子,你莫非想要被他当场杀死么?刑天家啊,他杀一个小小的安邑令,怕是毛都不会掉一根!”
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夏颉刚要说点什么,一旁一栋小楼里,传来了商汤那温和宽厚的声音:“诸位,今夜之事,我全都看在眼里。这个证人,我是要当的。不过,安邑令的大牢么,我今夜就不用去了罢?”
穿了一身灰袍的商汤缓缓的自那小楼内行了出来,和夏颉、刑天大风他们友好的打着招呼。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的伊尹板着一张脸跟在他身后,十几个和商汤的身份一样,都是大夏属国臣子的人则是跟在后面。
商汤深深的望了一眼夏颉,随后朝关龙逢微笑道:“安邑令,我商汤作证,总不至于要去大牢里蹲一晚上罢?”
夏颉也朝商汤点了点头,寻思道:“古怪啊,按道理说,安邑城内的争端,他是应该唯恐避之不及的,毕竟他只是商族的一个王子啊。他怎么会突然出来作证呢?诶,他的证词,会对谁更加有利呢?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做呢?”
刑天筮却也笑着,用力的拍了拍关龙逢的肩膀,笑道:“这不就对了么?安邑令,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大牢呢,我们家的人是不会去的。但是去吵架告状,这事情,我刑天家是不怕的。明日点卯之后,我家的人会去安邑令的。还请你把另外一伙人给准备好啊!”
刑天筮放声长笑,刑天十三趁势领了他带来的那批士兵,冲开安邑令的人马,扬长而去。夏颉也淡淡的朝关龙逢行了一礼,和刑天大风他们一起转身离开。商汤笑吟吟的在后面和关龙逢寒喧着,不咸不淡的说着一些一定不会做虚假证词之类的话。
刚刚走到粉音泽的大门口,夏颉耳朵里就传来了商汤的声音:“猛天候,今夜可还有兴致与吾一叙?就吾等二人。”
诧异的回过头去看了商汤一眼,商汤微笑着朝夏颉眨巴了一下眼睛。
夏颉点点头,回声道:“我送大兄他们回去,你找地方,吃喝开销全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