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程程是被饿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有这么美丽的精神状态，非要缠着我一个十八岁准女大学生叫妈妈。</p>

但是现在看来……</p>

他聪明得很，脑子也很灵光。</p>

但是大概是对“母亲”有什么执念，愣是不改口。</p>

我无可奈何，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正好，我也需要他毁一下我的名誉，让我父亲看上的那些结婚对象嫌弃我至极，离我八百米远就再好不过了。</p>

我们就这么成了不明不白的“母子”。</p>

他住在原来的那个小破屋子里，我一回家就偷跑去看他，从我那少的可怜的生活费里扣出来一点来给他买点东西。</p>

除了喜欢乱叫妈妈，小家伙一直很乖也很坚强。</p>

我甚至畅想着，等我上了大学，自己去兼职打工，就可以供着他上学……</p>

这其实是一个很不现实的想法，我上大学期间打工赚钱估计连自己都养不活，想要好好养一个小孩子实在是太难了。</p>

但是看到他，我就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忍不住心生同情和怜悯。</p>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不会因为抚养这个孩子的艰辛而选择放弃，但是起码现在我想的是尽己所能地帮他。</p>

年幼那个好几次被父母扔在遥远的公园、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家的小女孩，大概也很希望能够碰到一个可以拯救自己，或者至少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吧。</p>

我和程程就这么艰难地，活在了这个世界上。</p>

从我在公司上班以后，就没什么时间来看程程，每天都要担心他自己那么小一个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情……</p>

好在现在，终于有机会来看看他。</p>

虽然代价是沉痛的。</p>

程程很粘着我，虽然从来不会主动要求我来陪着他，但是每次我一进来，叫出他的名字，他就会蹦跶出来。</p>

一边用那双可爱的狗狗眼看着我，一边高兴地欢呼：“妈妈！你来看我了！”</p>

这场景，好像我是什么罪大恶极、抛弃孩子的毒妇。</p>

谁能想到我只是一个十八岁女学生罢了！</p>

我总是非常无奈，但是看着程程有些灰扑扑、却依旧可爱的脸，我只能长叹一声，把他揽入怀中。</p>

有些孩子生出来就是来讨债的。</p>

但是有些孩子，比如程程，聪明乖巧懂事，还有一张可爱的脸庞，生来就是来报恩的啊。</p>

可是今天，我叫了他许久，都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活泼的身影扑到我面前来。</p>

我心里一紧，暗道不妙，赶紧推开门——</p>

好消息，程程好好地待在里面，没有莫名消失。</p>

坏消息……</p>

这个以前都活力十足、分外乖巧的小男孩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颊上挂着泪痕，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p>

他似乎很难受，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沁出了丝丝冷汗。</p>

但即使如此难受，他也咬紧了牙齿，没有吭一声。</p>

我吓坏了：“程程！”</p>

我连忙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探，手下温度滚烫：“你发烧了！”</p>

看起来烧得还不轻！</p>

孩子总是很容易生病的，但是程程这种苦难里面熬过来的孩子好像格外坚韧，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偶而有些小感冒喝一些药就好了。</p>

还是第一次烧得这么严重！</p>

“没事……我没事……没发烧……”程程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p>

他大概是害怕去医院花钱。</p>

之前他感冒的时候，我让他喝药，他就是不肯按时喝。</p>

这孩子其他的时候都乖巧省事，那一次却把我气得不轻。</p>

我有些发火了，他才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买药花的都是你的生活费……”</p>

我父母当然不会出钱买药治病。</p>

我生病的时候，也还得自己从牙缝里扣钱去买那一盒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