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冬涉川几近崩溃，魏四邻探问道：</p>

“我方才说的内观、坐忘、存想之法你可还记得？”</p>

冬涉川闭目回想片刻，那一字一句和望渠的回忆糅杂在一起，分外清晰。他睁眼道：</p>

“记得！”</p>

“那你可记得外元化境第一境界为何？”</p>

“破念！”</p>

“好小子，嘴上说不听，心里倒是记得真切。为兄就是要你在此，一边天天望着望渠，时时念着过去，刻刻想着仇恨，一边修炼内观、坐忘、存想之法”</p>

“你想要我破除此念？”</p>

“不错！”</p>

“我若无此念，当初随藤伯而去，随望渠覆灭岂不自在解脱？若苟且偷生，要这副皮囊何用？”</p>

“小师弟，万缘放下，一念不生。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师兄这是为你好啊！你一心总想着报仇，岂不是被恩怨奴役？以此心练法，会走火入魔啊！”</p>

“万缘放下，一念不生。说得好听。那我问你，你对希音师姐可曾做到情缘放下，心念不生？”</p>

“这……这不是一回事。小师弟，你休要胡言乱语！”</p>

冬涉川一句话羞得魏四邻满脸通红。</p>

“你一心要我放下仇怨，如此，与我一心要报仇何异？你又何尝不是放不下执念？”</p>

魏四邻被问得哑口无言。</p>

冬涉川回身到石台之上，屈膝盘腿坐下。</p>

“师父明知我要报仇，还将我收下。日日想着仇恨，日日见着仇人，这算不算执念？”</p>

魏四邻听此言，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竟愣在那里。</p>

冬涉川并不等他作答，这问题更像是在问他自己。</p>

“贺鹿卿一心求胜，算不算执念？卓逸城一心想毁掉青水，算不算执念？”</p>

和望渠的那些百姓比起来，他现在遇到的所有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执念。</p>

小时候虽然经常被望渠的孩子们欺负，可与眼前动不动就灰飞烟灭的世界比起来，望渠的生活真的再简单不过了。</p>

那里每一户的笑声，每一家的炊烟，再也回不来了。</p>

这些果报不都是因为某些人的执念吗？</p>

冬涉川心中无数的疑问聚集起来，他赶紧抱元守一，希望自己凌乱的内心可以沉静下来。</p>

他一遍一遍默念着魏四邻教他的内观、坐忘、存想之法。</p>

“乱想不起，邪妄不侵……万缘放下，一念不生。无视无听，抱神以静。”</p>

不知过了几个子午，时间在瞬息间流逝。冬涉川竟没了知觉。</p>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进了内观之境。</p>

只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p>

“川哥！”</p>

这久违的声音……</p>

冬涉川睁开眼，看到夏织秧一袭红衣，向他跑过来。</p>

他也立即挺身向夏织秧走去。</p>

他心中暗想：曾几时我的心似乎完全沉了下去，可听到秧儿的声音又悬了起来。这算不算执念？</p>

冬涉川握着夏织秧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p>

“秧儿，你终于醒了……”</p>

他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