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p>

“哥你醒醒啊，别吓我。”</p>

浓稠黑暗深不见底，周老五只觉自己困在河里，呼救不得，而耳畔自己妹妹的声音断断续续。</p>

半晌，床上躺着的中年人睁眼，眼珠扫一圈周围环境。</p>

黑黑屋顶首先映入眼帘，床柜点着一盏煤油灯，暖芒幽幽，而屋外风雪簌簌……</p>

看见雪的瞬间周老五急促呼吸，那彻骨寒意仿佛依旧缠着，而下一瞬，屋外声音拉他回人间。</p>

“九九，球球。”</p>

“乐乐当心，别摔了。”</p>

乐乐是谁？</p>

思考间，一个圆溜溜的木球“咕噜咕噜”滚到床前，然后，戴虎头帽的年画娃娃蹦蹦到他面前捡起球球。</p>

周老五：娃娃眼睛咋那么像娟妹？</p>

下一刻，乐乐看到“丑丑”的老人，瞬间瘪嘴。</p>

“哇哇哇！”</p>

哭声嘹亮，一道人影瞬间冲进房间。周老五眯眼。</p>

眼前男生墨发白肤，细碎刘海微撩睫羽，眉眼清隽偏生一丝女气皆无，只是一种若画里仙人的俊秀……</p>

周老五：更眼熟。</p>

“九九，他瞪我。”</p>

乐乐举着木球玩具告状，他只觉一口黑锅直直砸到自己头上，拍床而起争辩，声音沙哑粗粝。</p>

“你个娃娃干啥子撒谎哦。”</p>

“呜呜呜～”</p>

男生安慰摸摸娃娃脑袋，再瞥他一眼，声音若涓涓细流：“五舅，你终于醒了。”</p>

五舅？</p>

半晌，周老五总算搞清楚事情缘由，自己现在在周娟家，而周娟家的李毓不知啥情况不傻了。</p>

“不错，有我当年风范。”</p>

周老五乐呵呵拍拍沈裕肩膀，瞧着面前挺拔俊秀的小伙，眼里自豪。</p>

蓦地，一股香味弥漫房间，他猛吸一口，口腔不自觉分泌唾液，那早就清空的胃震天响。</p>

“怪嘞，味道真好闻。”</p>

等他回神，自己早出房间。</p>

厅里，跟自己一起来的大壮埋头苦嚼，而周娟不停说着慢点，等一扭头，瞧见他眼眶通红：“五哥。”</p>

“六妹。”</p>

不久，桌面带着满满一盆饺子，粥，再就是烤番薯跟韭菜煎饼，周老五瞧着丰盛的菜品瞠目结舌。</p>

“粮食能这么吃？”</p>

娟妹发达了。</p>

等干完桌面粮食，周老五喝着粥，总算有时间瞧瞧屋里东西。</p>

家整体不变，只是添置一些非生活必需品。西南角落堆着一些精美的木雕玩具，而柜上多一个花瓶，上面插着一枝梅。花瓶隔壁则装着漂亮的毛线球。</p>

一只小狗叼着球跑到乐乐身侧，摇尾巴。</p>

兄妹互诉衷情，再各自聊家里情况。周老五跟李大壮一怔一怔听着周娟说啥“研究新农具”，“省市县嘉奖”，一双眼睛睁得滚圆。</p>

周娟说完自己情况，再问：“家里怎样了？”</p>

“……”</p>

两人静默。</p>

石村距离李家村纯粹靠一双腿，昼夜不停要两天，而且山里猛兽多，真出事那就是尸骨无存。</p>

“七月暴雨，田里大半粮食被毁……村支书为了表面好看一直隐瞒实情，再上交大半粮，等村民知道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了。整个秋天，咱村全靠萝卜白菜撑着，可天气转寒……”</p>

周老五娓娓道出事情缘由，声音艰涩，而周娟怒发冲冠，眼睛瞪圆拍案而起。</p>

“天杀的官！”</p>

李珍珠忽然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听到的八卦，敲敲脑袋。</p>

“真笨！”</p>

而再寒暄两句，互相骂着那该死的官，周老五总算提到来意——借粮。</p>

他不好意思开口：“家里掀不开锅了，没办法，俺厚着脸皮借点粮，等能周转再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