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转起来，他就心不慌，就觉得还有希望，就好比车被堵在高速路上，只要一直向前，哪怕像蜗牛一样缓慢爬行，也总有到达终点的时候。</p>

一旦停下不走，心里就没底了，也许会堵一天，也许会堵一年，甚至堵一辈子。</p>

然而他转不起来了，转不动了，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囚禁在了原地。</p>

他长出了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灰布包。</p>

其实那不是一个布包，只是一张砂布，展开来，里面包裹着一枚中间开着孔的二分硬币，和一把圆柱锉刀。</p>

他拿起硬币和锉刀，把锉刀穿入硬币的孔中，轻轻地锉着。</p>

工作的压力，让他对一切娱乐活动都提不起兴趣，闲着又心神不宁，便用锉硬币解闷。</p>

硬币是芦苇从宴会城的收银柜里给他拿的，给了他好几枚，其中有一枚是1993年发行的二分硬币，他想用它制作一枚戒指。</p>

他制作得很慢，因为极其小心，他要把“1993”的字样保留下来。</p>

因为芦苇说过她的银行卡密码，那应该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妈的忌日。</p>

锉了不知多少时候，赵小禹手酸了，便放下锉刀和硬币，颓废地坐在转椅里，用脚蹬了一下地，转椅转了起来。</p>

转椅快停下时，他再蹬一脚地，让它再转起来，仿佛这样一转，他的还债之路也转起来了。</p>

他就这么转着，眼前的事物哗哗地闪，门后的衣架，墙上的牌匾，墙下的文件柜，前面的沙发和茶几，角落的大花瓶，都动了起来，仿佛坐火车时，哗哗闪过的窗外风景。</p>

窗外的阳光也动了起来，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桌上的光斑一闪一闪。</p>

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畔回响。</p>

“九哥，我来帮你家割葵花了！”</p>

“九哥，你可以不认他们，但不能不认我！”</p>

“我永远认你，九哥九妹，一世相随！”</p>

“你总是把我骂哭，再把我感动哭，反正就是不让我笑！”</p>

“九哥……”</p>

“九哥……”</p>

在赵小禹最美好的记忆中，总是伴随着陈慧的声声呼唤，像家长给孩子叫魂似的。</p>

忽然，赵小禹悬空的双脚，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双手扳住桌沿，猛地刹住了转椅。</p>

长时间的旋转，让他的头有点晕，眼有点花，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皮衣和长筒靴，梳着朝天髻，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的“小太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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